约摸是那晚的爆发力实在太强,现在灵魂重新归体以后,清池有种抽丝化茧的轻松之感。只要房里燃着香稳她心神,她的魂识便可自由出入于皇城,甚至无知无觉地潜入印天殿里。
玄明一定是受伤了,所以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清池收回魂识,睁开双眼,眼里清明冷静,她回翡翠园拿了一应的东西做准备,靠魂识重回印天殿。
玄明伤了魂识,那靠捷径法修炼起来的魂识一旦受损,就轻易复原不了。玄明万没想到,伤他居然是那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
这些日他都在印天殿里打坐休养,一到晚上便出去寻觅妖精精元,以吸收并滋补自身。
清池的魂识正是在玄明修补受伤魂识的时候飘去印天殿的。当时玄明正集中精神,受不得丝毫打扰。清池就现身在他面前,扰了他的气息,等他意识到有外来者闯入时,已经晚了。
玄明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少女,面色阴沉道:“老道好心留你一命,你偏要跑来送死。”
清池道:“好心留我一命么,好像我明明记得你是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虽不知我和你有什么仇,但你对付我也就算了,你不该去对付九渊。”她眼神极为清透,面对他竟也波澜不惊,“是你受了伤不敌,所以才先逃跑了吧。现在到底是谁送死还不一定。”她很有目的地道,“我是来给九渊报仇的。”
印天殿里的侍童根本看不见清池,玄明就是叫帮手来也无济于事。清池冒险拿魂识来和他斗,他必须以魂识应战才能够回击。
但眼下玄明正在修补魂识,根本抽不出精力。清池干脆直接,不等他回应,便抽出了法器,铃铛在她手腕上发出急促的鸣响,她扬手击出,在空中一震,虽对玄明造不成太大的杀伤力,他的魂识却不得不出来应战,否则清池来去自如,能直接把他吵得走火入魔。可如此一来,玄明这一天的修行就等于白费了,魂识未能修补完全,还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损伤。
玄明修炼了这么久,才能使魂识出窍。这个女娃修为可谓是单薄弱小,却为什么能做到这般程度?
清池竭尽全力,那把金钱剑在她手中一横,接着就朝玄明劈了过去。约摸是意识形态幻化出来的金钱剑,金钱剑在她手上一点点蜕变,随着她每一次向玄明砍去,青色的锋芒,泛着极其浅淡的冷铜色,不再是由一枚枚铜钱穿织起来那么简单,而是蜕变成了一把完完全全的锋利的剑。
她的法术精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先前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努力学习,这是她第一次投入实践,不想道法运用得熟稔灵活,连玄明都大吃一惊。
玄明受了伤起初被她压制,后来见实在大意不得,便使出全力中伤清池从而把她击退。
清池魂识归位,胸口一阵闷痛,平复了几下没忍住,还是嘴角溢出了血丝。玄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着清池扰乱他修复的节奏,他的魂识之伤越发加重了。
玄明原以为,清池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却没想到,她不但不会知难而退,反而迎刃而上。
第二日,第三日,清池每日都会在玄明疗伤的时候来。尽管她自己也受了伤,但她一旦跟玄明耗上了,就绝不会让他好过。
玄明实在觉得那晚没能一剑灭了她实在可惜,如今她才几次三番找上门来后患无穷。
玄明阴声道:“你以这样自损八百的方式与老道斗,又有什么好处?到头来毁的还是你的魂识。老道念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委实难得,你若现在速速退去,老道还能让你多活几日!”
清池依旧是那死皮赖脸的模样,道:“我没有什么修为,但是现在我能意识出窍化作形体,大概也是天意,不然我怎么能来找你报仇呢。至于你说的这魂识,没有了便没有了,反正我又不觉得可惜。可是你不同,这应该是你好不容易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才修炼起来的吧,这要毁了,你的修为也会跟着损伤。总的算起来,还是我比较划算。”说着,她表情冷不防冷了下来,一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玄明,带着执念又道,“你们不该伤我的九渊,否则我做了鬼也会生生世世来纠缠你们的,让你们不死也一刻不得安生。”
话语一落,清池就猛然蹬了过去。玄明不得不再次耗损魂识来应付她。
最后一次清池受创时,她被玄明的拂尘一举击中,当场幻化成一阵青烟,消散于无形。玄明脸色奇差,连忙打坐运功调理身息,经脉逆转气血逆流,他的伤势能被一个毛头小道士拖成这样,简直是奇耻大辱。
魂识一日无法修补,他便一日不得痊愈。他平定过后,睁开双眼,眼里迸出阴狠老辣的杀意。
此次若不除她,来日只怕更加麻烦。
清池被打散的魂识重聚体内,她又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清池抹了抹额角上的虚汗,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她没有办法重聚魂识再去找玄明斗殴了。
她承认她输了很大一截。但玄明要想伤势痊愈,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日。如果她的魂识可以和玄明同归于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但是现在她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彻底毁灭玄明的魂识。唯有等这段时间里,九渊快些恢复起来,赶在玄明之前,和她齐心协力,定能对付玄明那个妖道。
北楼来给北九渊送药时,发现清池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旁边留下殷殷血迹。
北楼一惊,连忙过去拿起清池的手腕把了把脉,不得已摇醒她道:“清池小姐,你的脉象十分虚弱,连日来恐怕已心力交瘁,不能再继续守在这里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养好身体要紧。”
清池幽幽睁开双眼,无神地看了一会儿北楼,又扭头去看九渊,眼光细柔温存,扣着他凉凉的手指道:“我不走。上回他明明只睡了两三日,为什么这回要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