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元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紧闭的厅门,传到院里众人耳中。
“好诗好诗!”冯书生忍不住在外头大声道:“二少爷继‘山不在高’后,又出佳作啊!”
刘大少爷也通些文墨,跟着高声捧哏道:“真不愧文采风流谢家子啊!”
长乐冯氏和彭城刘氏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起哄架秧子的底气还是有的。
众里正虽然不通诗文,却通人性,也纷纷朝着屋里嚷嚷道:“高高高!我们就服二少爷!”
就连厅堂中的谢积,也附耳小声道:“阿父,这诗造诣太深了,哪怕天生的文学之才,没个十年之功,也做不出来啊。”
“嗯……”谢县尉点点头,对着任元绽开笑容道:“贤侄这丑一献可好,江南文坛无人敢称美了。”
“这么说,十六叔认可小侄了?”任元淡淡一笑,心中却问候他十八代祖宗。这老阴币逼得自己,都得请骆宾王上身了。
“认可了,当然认可了。”谢县尉笑容愈盛,摘下漆纱笼冠,指着自己稀疏的顶发道:“只不过十六叔既不是南冠客,也还没白头呢,回头改改这两句哈。”
“好说好说,不过是为了对仗,硬凑而已。”任元自然无不应允。能过去这一关,给他改成‘绿帽客’、‘狗头嗔’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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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任元以为,这下终于过关的时候,紧闭的厅门忽然无声自开,一个穿着黑袍的死人脸,阴气森森地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了一口带着土渍的木箱子。
看到那口木箱,任元瞳孔猛地一缩,知道又有麻烦了。
那死人脸刚要开口,谢县尉却一抬手,给谢积递了个眼色。
谢公子便出去将院子里的乡官里正轰走,从外头关上门,守在门口。
谢县尉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贤侄,介绍一下,这位是魌先生。”
任元只好行礼如仪。
魌先生点点头,饶有兴趣地审视着任元道:“你很好,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先生的夸奖好特别,不过还是多谢。”任元强笑一声。他此时能笑出来,心理素质简直就强得可怕了。
因为那口木箱子,正是当初他和师姐在正房密库中找到的。但谁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看着又很危险,师姐就带到大山深处,让穿山甲挖了个几十丈的深坑埋了进去。
任元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玩意儿呢,但那魌先生居然又把它找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见过这口箱子吗?”这时,谢县尉幽幽问道。
“没有。”任元忙摇头道:“十六叔,这是什么东西?”
“好吧,就当你不知道吧。”谢县尉一脸慈祥的笑容,指着那口箱子道:
“十六叔再给你介绍一遍。这口箱子呢,里头有六个坛子。两个月前是我亲手交给你阿父的。让他回乡后随便找六个村子,投到井里去。”
他的语气平淡的像在说一件日常公务。
“这么简单的任务,结果左等右等,我都去趟前线回来了,居然还不见动静。叔叔我也只好,跟这位魌先生一起过来看看。”
说着谢县尉又指了指魌先生道:“哦对了,这些坛子都是他给我的,里头的东西不是死物,所以用没用过,现在哪里,魌先生都是有感应的,结果就在……”
魌先生接过话头道:“就被埋在北面的深山里头,害的孩子们好一个找。埋的那叫一个深啊,我四个孩子一起上阵,指甲都挖断了,才把它重新挖出来。”
“贤侄,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谢县尉回头看向任元,笑容里藏着杀人的刀。
“啊?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好在任元已经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