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太多不过了。
汉子止住往回走的脚步,转身露出一个比哭强不了多少的笑脸:“道长,这孩子从小没有爹,月前他娘夜里也被冻死了,他是他家唯一的根儿了,这孩子其实懂事,就是命太苦。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谢北伶静静听着,脸上不为所动。
“要不——”
“邓叔。”
面前的哭声忽而止住。
“邓叔,你回去吧,我听见妹妹在哭了。”
“……”
四下无声,汉子枯站片刻,伛偻着走了回去。
雪越下越大。
风雪中,谢北伶宛如泥塑的神像,面前的罪徒抬起头,露出一个夏花般灿烂的笑容:
“姐姐,能不能再让我看眼我娘?娘走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走的时候也想有娘陪着。”
“……”
村外,雪覆万物。
一座被掩没的坟茔披着白衣和冰雪相依偎,这坟矮小,没有墓碑,仿佛雪再大点,就要融入周遭的万事万物。
来到这,道姑松开了手。
魏鸣岐牙关战战,从她身边走到坟前,不拜不跪,身子依靠在坟上,蜷成一团。
过了会,他渐渐停住颤抖的身子,面上的痛苦尽去,脸上涌现出一团血色。
这是一个人回光返照后的样子。
引得二十年后江湖最大动劫的魔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笑。
置身寒冬郊野,身边唯有坟茔做伴的他像个要熟睡的孩子般安心笑着。
属于魏鸣岐的意识已经模糊。
他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失去了开始纯熟的演技,脑海中属于那个孩子的记忆浮现。
恍惚中,
他好像真的靠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侧。
魏鸣岐没来及和她相处,但记忆中那女人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长得也不甚好看,就是温柔。
雪虐风饕,房屋到处漏风,被子也单薄破旧,她就总是将身边的孩子搂进怀里,那时候的她力气特别大,像是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夜里寒风为之隔绝——
直到某天,年幼的孩子起床后再也没能掰开她的手。
从那以后,那孩子就特别讨厌雪。
以至于为虐江湖的时候,偌大的嘲天宫坐落海外,号称永夏之地,四季如春。
也许受这情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