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他这幅闲适的模样过往的担忧通通化作了对他的怨怼,恨不得再将他送进去关上个一年半载。
贺卿失笑,他心知对方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之计较:“世人多是自扫门前雪,像林相这样不惜沾染污名与皇帝的苛责也要为他人求情的却是独一个。
在下又怎能不感激涕零?”
“我怎么没瞧出你的感激涕零来?”贺卿的这话令林询听得舒心,他先是刺了对方一句,抿了口茶水后搁下茶盏语重心长道,“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这样做,做臣子的,怎么能……”
提及此处,林询又长叹了一声:“要说你死了也是活该。我倒是没想到陛下对你也是有情的。
只是君王的恩宠,能得几时好?
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要什么没有?而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与其余的两相比较,又孰轻孰重?”
“你清楚的,我又岂会不知?”贺卿言语自嘲,他同殿下的情分之间隔着无数的算计,不过是深陷其中、不能自已而已。
林询管不了这许多,他也从来管不了贺卿的事:“其余的暂且不理会,只是陛下如今后宫空虚,朝臣百姓议论纷纷,你又岂会不知?
寻常百姓家男子无妻无子都要被邻里戳着脊梁骨说道,更何况是天子?”
“这是陛下的事,与我何关?
无非是子嗣的问题,若他愿意,便纳妃,若不愿,便从兄弟们的孩子中过继一个也好,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先例。”贺卿云淡风轻,他在意的只有殿下,其余的与他何干?至于此事更不是自己能掺和的,殿下一步步走到今日,他会如何选呢?
林询气得拍了桌案,他以为贺卿是会为大局着想的,所以他才会开这个口,可谁知对方置若罔闻:“是有先例,那是因为那几个皇帝自身的问题,才无后嗣,但当今圣上也是如此吗?
更何况即便因为自身的缘故没有后嗣也并不妨碍那些个皇帝纳妃。
你可知陛下若继续这这般一意孤行,你同他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但时候朝中民间该有多少议论?陛下的清誉又该置于何地?”
“我倒不知你如此大方,既如此,那林相愿意将自己的妻让给旁人吗?”贺卿一句话便令林询哑口无言。
林询更加佩服的是贺卿的胆大,时至今日,竟然还敢将陛下比作他的妻,岂不知隔墙有耳?
这次相聚终究是不欢而散,不过不欢的是林询而非贺卿,从客观上来讲,贺卿理解林询的观念也就不会如何气恼,但理解是一回事,而认同又是另一回事。
贺卿敢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话来,也只是因为跟随他出宫守在暗处的是辰月,而这却是白青岫刻意为之。
贺卿出宫的时候是申时,如今酉时都快要过了返回到宫中,时间不多不少算得刚刚好。
落日黄昏过后,星子与月的光芒弥漫在了人间,
贺卿的步伐不疾不徐,他踩着清辉才行至长生殿前,便瞧见了站在门前的白青岫,见他双手环抱于胸前那模样散漫、言语戏谑:“督主当真是好兴致,时间掐得这样好。玩得可还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