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他们在京城卖艺,时间过去太久,贺卿也忘了那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被责罚,只是白青岫是那时候出现的,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明眸皓齿,一身织金的华服,身上佩戴着香囊玉佩长命锁等各式各样名贵异常的缀饰。
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身后还跟着小厮。
“你别打他了。”白青岫扔了一锭银子出来,“父亲”笑呵呵地接下了。
白青岫又说:“我能跟他聊天吗?”
“小公子请便。”他的模样贪婪,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白青岫站在贺卿的面前只到人的腰线,他从袖中拿出一颗糖来递到贺卿的手上:“哥哥,吃糖吗?”
贺卿攥着手中的糖,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孩,仿佛瞧见了旧日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曾这样天真不知世事,随意打赏出去的东西都是如今的自己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器物。
书童时常给他搜罗来各色话本子,他总藏在房中偷偷地看,也因此立志要成为仗剑江湖的侠客、扫尽天下不平事:
“少爷,那个玉佩是夫人为您求来的,你就这样给出去了?”
“你我都忘了带钱出来,我又实在看他可怜,没事,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就好。”
而结果就是被他爹一顿好打,那个玉佩最后回到了贺卿的手中,可令幼年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人怎么能是个骗子呢?怎么能呢?
思绪回笼,贺卿尽量平和地道了声谢。
白青岫笑得牙不见眼,彼时的他还未长开,笑的时候脸颊有两团软肉堆起来,可爱得紧,他邀请贺卿:“哥哥跟我走吗?”
“我走不了的。”贺卿张了张口似乎有些为难,言语微顿道,“我是被他买下来的。”
对那时的白青岫来说,或许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那我跟他买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被他欺负了。”
贺卿心下微动,可到底还是拒绝了,那时候他想,卖给谁都是任打任骂做奴才,是一样的;或许一开始不一样,到后来也就一样了,倒不如自救。
“那哥哥,这个玉佩给你,有事就来找我,我叫白青岫,岫玉的岫。”白青岫弯了弯眼,偷偷地将玉佩藏进了贺卿的怀里。
那天并没有太阳,天气阴沉沉的,所谓数九寒冬。
可如今再想起来,贺卿却觉得,没有哪一天,比那天更美好了。
如果那日他答应了,一切是否会不一样,白青岫是否还会记得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没给我地址,我又去哪里找你呢?贺卿将玉佩藏了起来,那夜,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即便见到了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的身份有如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