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贺卿极为冷淡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身后那棵树开始窸窸窣窣地响动,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约莫十余岁的少年人,眉目还未长开身形也算得上瘦削,大概到贺卿胸前的身量。
“主子早啊。”少年人脑袋砸在地上,朝九千岁行了个大礼。
贺卿:……
贺卿躬身伸出一只手虚扶了少年一下,顺便掸去了他身上的尘土:“说了你不用做暗卫,这个年岁应当好好念书。”
少年人揉着发红的额头,拒绝道:“不行的,哥哥姐姐们叫我保护好主子。”
他承担的是一家人的托付,如今哥哥姐姐们已经不在主子的身边了,那保护主子的重担就交由他了。
榴月他们到底给赤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孩子成了这般赤忱又死心眼的模样?还一点儿都不怕自己?
曾几何时,他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
赤月是他同殿下成婚后的事了,原以为朔月是最后他带回来的最后一个孩子,可那一年外出的时候到底见他可怜、于心不忍,便又将人带了回来。
那时候他还谨慎小心生怕随时被遗弃的模样,不知从何时起,便成了这幅模样,相较于辰月他们的尊敬更多了几分放肆,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非要做你的暗卫保护你,藏在树上也藏不好,还能这般轻易地摔了。
贺卿从他的身上摸出来一柄匕首告诉他:“没收了。”
只看赤月的那副模样委屈极了。
贺卿想:罢了,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匕首非君子之器,以后不要用了。”贺卿告诉他。
“但是……”赤月欲要辩解,您也是最擅使匕首的。
“用剑或是枪吧,你瞧那些少年将军,好不肆意。”自己擅使匕首是无可奈何,虽说诸般器物,用的在人,但贺卿却实在不想赤月再用这般武器了,并非光明正大,且一寸短一寸险,不过以命相搏。
他非君子,却想要旁人做君子,委实自私……
“待你基本功打好,念好书,我亲自教你。”贺卿也曾在战场上用长枪与敌军以命相搏,那枪法虽说不算出类拔萃,但也算是够用。
“好,这可是主子说的!”赤月的眼眸亮了亮,又忍不住担忧起长安城中的风言风语来,“主子,自古以来您看哪个权臣得以善终的,城中的流言或许也并非空穴来风,主子不若早做打算?”
贺卿有些无奈,宽慰他道:“即便我不得善终,也会保你周全。”
赤月对年岁上能当他父亲的主子忽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他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是担心主子的安危而已。
然后……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家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掳走了,还是用抱的?
赤月撒腿狂奔却怎么也追不上,看着主子一副淡然并未多作挣扎的模样似乎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