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塔恩左手的黑铁刀跌落,右手拄刀插入沙地。将军攥住玛莲妮亚的义手刀,体内的腐血不断流出,涓涓细流不停沿着刀刃滴落,猩红的毒气却顺着刀体,灌入玛莲妮亚的身躯。
野兽般的疯狂在不断褪去,拉塔恩的目光变得清澈,被腐败侵蚀的大脑花了一会儿才拾起记忆。
“玛莲妮亚……我的……姊妹。”拉塔恩龇牙一笑,随后转动目光,看到包围自己的祭典勇士们。
此时众人才惊觉,这两个相搏的强人,究竟有多么相似。确然,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同样长着一头红发。
玛莲妮亚抽出义手刀,拉塔恩一声不吭,仿佛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他体内的大卢恩仍旧在猛烈燃烧,原先是为了对抗猩红腐败,如今则将这力量用于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
“咳,呸。”拉塔恩吐出一斤血痰,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汲取世界的精华,气息声从迟滞干涩到舒畅雄浑,再到寂静无声,整个人的姿态变得截然不同。
参加战斗祭典的勇士们惊觉,眼前的拉塔恩才是那个最强半神,方才那个把他们打得找不着北的,只是一头占据半神躯壳的野兽,如今那身体里的“神”苏醒了。
此时的碎星将军,实力已经接近全盛时期,除了他自斩的那双脚掌没有修复,斩断这双脚是为了防止自己跑出沙丘,不过将军并不怎么在意残疾,他在享受神智清明的感觉,双手抱胸俯瞰玛莲妮亚。
“我枕着骸骨,睡了很久啊。”拉塔恩的声音和大家想象中的差不多,雄浑而有磁性,充斥强烈的气概,每一个词都冷硬干脆,“你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唤醒我。因为我即是狂怒,我即是死亡,今日便是你埋骨黄沙之时。”
“……”玛莲妮亚寂静无话,她稍稍后撤,拉开距离。
“等等!”人群中的菈妮迈步而出,人偶的双足踩踏血染的黄沙,一步步走到碎星将军面前。
“菈妮,我的姊妹。你为何与这个叛逆在一起?”
“拉塔恩,抬头看看吧,这已经不是黄金树的天下了。”
拉塔恩仰头望向北方,黄金树占据半壁的虚影已经消失,交界地的天空陌生得让他惊愕。
“你的使命已经随着黄金树倒下而是逝去。拉塔恩,粉碎星辰的将军啊,你已没必要再战斗了。”
“如今是谁的天下?”
“艾尔登宝座空悬。我们得好好谈谈。”
拉塔恩神情一动,轻轻跨步下马,拍了拍自己干瘦的伙伴,环顾四周道:“谁带了草料干粮的?通通上来。”
他把祭典勇士们揍了一顿,却还这样说话,恩仇竟全然不顾的,众人面面相觑,也被拉塔恩的气魄折服。
此时若心怀歹意,给将军喂毒,说不定就能把他斩落。
在场者来此祭典,或为了送将军一程,或是为了扬名交界地,还有人是为了谋夺大卢恩,心思虽杂,也多是光明磊落之辈。
当即他们凑出兜里随身的果干、肉块、酒水,零零碎碎给将军备上一餐。
他自己先嗅了嗅,确保无毒,笑道:“我胃里还有好多死人肉,吃不下这些了。”便都喂给坐骑的小马,它有气无力地进食,瘦骨嶙峋,四肢如芦柴棒一样。大家都赞它是好样的。一匹平凡濒死的老马,方才跑起来,还和年轻战马一样灵巧。
“你啃蓬草,饮河水,却没有抛下我。可怜鬼,你怎么就不自奔前程去?”将军轻抚马背,神情感伤。
众人围在一起,升起一团篝火。
星月无言,大气静谧,风吹沙丘,英灵远歌。
拉塔恩盘坐在地,仿佛一尊古老神像,伸出手让菈妮坐在掌心,托举至面前,这对兄妹对彼此的习惯倒是熟悉得很。
“好多年没见了吧?”拉塔恩微笑,“蕾娜菈还好吗?”
“她现在有时清醒,有时还疯疯癫癫。”
“告诉我吧,交界地都发生了什么。”
菈妮沉吟片刻,开口解释,语气不自觉上扬。
“约莫两年前,黄金树忽然熄灭。我便吩咐家臣四处打听,最后得知是一个外来人夺走了黄金律法。于是我去见了他一面,他自称林德,是一名霍格沃茨的巫师……”
她解释了很多,关于林德,关于不同的世界。后来玛莲妮亚与梅琳娜也做了些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