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的事,也不谈一句?
王越不敢再说什么,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能知道的,就会让你知道,你不能知道的,知道就是找死。
在王越离开之后,朱允炆拿起周吾北的奏折,仔细看了看,然后召来安全局指挥史顾三审,道:“让地方衙门配合,由安全局抓御史周吾北至京师。”
顾三审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什么,答应之后便离开了武英殿。
朱允炆处理好奏折之后,揉了揉肩膀,对双喜问道:“燕王在做什么?”
双喜回道:“昨儿还在大教场,今儿应该还在那里吧。”
朱允炆走出武英殿,看着远空,缓缓说道:“你说,若是燕王知晓周王有异心,他会如何做?”
双喜吞咽了口水,道:“皇上,咱家可不敢说。”
朱允炆平静地说道:“但说无妨。”
双喜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皇上,虽然燕王与周王为兄弟,但燕王心系国事,一心扑在京军整顿与训练中,纵知晓周王有错,皇上惩罚,燕王也不会怨至皇上,毕竟,周王犯错在先。”
朱允炆知道周王很可能与白莲教存在某种勾连,很可能与洪武二十四年的黄河夺淮有关,却始终没有发作,一方面是因为郁新还需要证据,只靠着一个人两个人的口供,很容易“错怪”周王,到时候周王发难,说自己是冤枉的,一哭二闹,就是不上吊,那事情如何收场?
另一方面,朱允炆不得不考虑朱棣的态度,作为朱橚的亲哥哥,朱棣会不会因为朱橚被惩罚而心怀怨恨,心怀不满,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事。
虽然朱允炆不相信朱棣与朱橚关系很铁,但兔死狐悲的事并不少见,朱橚被处理了,朱棣会不会认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朱允炆需要朱棣,所以迟迟不动周王,哪怕是安全局拿到了开封同知王文涛的口供,朱允炆也选择按兵不动。
动周王易,但消除动周王的后果却是困难的,除非周王亲自认罪,或者有更充分的人证、物证。
朱允炆尚且没有抵达承乾宫,便收到消息,大宁安全局八百里加急送抵,不得已,再次折返武英殿。
奏报是刘长阁写的,内容让朱允炆吃惊不已,安排双喜召解缙、徐辉祖、茹瑺、杨荣。
时间不久,四人入殿行礼。
朱允炆拿出刘长阁的奏报,命四人看过之后,便说道:“按刘长阁所报,大宁都司房宽很可能与朵颜三卫之间存在一些秘密交易,而正是这些交易的存在,导致朝廷对朵颜三卫的节制有所削弱,辽东等地极有可能会不太平,你们怎么看?”
茹瑺仔细看过奏报,道:“皇上,这奏报有些蹊跷。”
“何解?”
朱允炆询问道。
茹瑺沉思稍许,说道:“房宽此人掌控大宁,实乃是能不配位。此人虽对山川边塞城防了若指掌,颇有将才,然其并不善于抚慰将士,性情孤傲,这样的人在边关久了,必不得军心。一个没有军心的人,如何能做如此隐秘的买卖?”
朱允炆眉头一皱。
茹瑺的意思很简单,房宽虽然位居都司高位,但大宁将士并不真心服他,一个没有军心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办成走私这种事,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大宁的官员又不是他房宽一个,看不惯他的人那么多,等着他倒霉,或者准备让他倒霉的人必不再少数,被一群人盯着,很难秘密去办事。
除非,房宽是一个知道利益均分的人,而一个懂得利益均分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军心的,这又与人性不符。
徐辉祖附议茹瑺,道:“皇上,五军都督府对于房宽的评价也不高,此人有些贪心,不太合群,对于将军士较为怠慢,若非是忠诚可嘉,未必可以坐稳都司之位。这样的人想绕过都司衙门,直接去与朵颜三卫交易盐铁,有些让人寻思不透。”
朱允炆听闻之后,微微点头,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报,道:“那安全局的这份奏报,如何解释?”
茹瑺、徐辉祖沉默不语。
安全局的一切奏报,可以说是可信度极高,轻易不会出问题,可其奏报之事与房宽本人大相径庭,这让兵部、五军都督府有些怀疑奏报的真实性。
伪造报告容易,伪造人性难。
茹瑺、徐辉祖相信长久以来的军报,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解缙走上前,拿起了安全局奏报,看了几眼,道:“皇上,这份奏报必是真实,无需质疑。然而奏报是真实的,我们的判断未必是真实的。”
朱允炆看着解缙,目光中有几分疑惑,问道:“解爱卿是何意?”
解缙沉吟了下,严肃地说道:“皇上,安全局调查自然是真实,然而这一份真实,只是他们看到的结果,或者说,很可能是别人希望安全局看到的结果。就以刘长阁奏报所言,其是从泰宁卫巡视回去途中遭遇的商队,商队招供出房宽。”
“然而,房宽若真与朵颜三卫有秘密交易,为其提供更多盐铁,换取海东青等物,以房宽
的消息能力,绝不会恰巧出现在宁王、刘长阁等人必经之路上,这无异于找死。”
“走私盐铁,乃是朝廷重罪,房宽清楚这一切,若他真的知法犯法,也必不会如此张扬,在安全局前指挥史抵达之后依旧如此行事。由此,臣认为,此事不假,然其未必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