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吴太医这么关心与我,那么就劳烦吴太医为我走一趟吧!”卿羽笑靥如花,侧身让出路来。
吴敬实登时一惊,笑得十分难看:“公主说笑了……”
“既然吴太医不肯,那就休要阻拦,你家主帅准许我为查访疫情出入任何角落,怎么,吴太医连你家主帅的命令都要违抗么?!还是,根本就不想寻找克疫之法,任由十万大军感染瘟疫身亡才是吴太医的本意?!”卿羽敛起笑容,忽地拔高了声音,言语之严厉,震得那吴敬实一个哆嗦。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吴敬实擦擦额上的汗,连忙吩咐下去,“方才抬进来的那几名感染者,速速带来与公主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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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查验了不同阶段的感染者,又与诸位太医埋在医书堆里探讨了一番,待卿羽回到住处时,夜幕已然降临。
阿奴提了个破旧的灯笼,站在门口张望,远远望见她来,欣喜地跑上前去,手指还未触碰到卿羽的衣角,就被她闪身躲开了。
“我刚从隔离区回来,你离我远些。”卿羽淡声道,遂自己脱下外面一层罩衣,解下面上的纱布,拿了皂角去井边仔细搓着手指。
满心思量着白天对于疫情的察看情况,连阿奴何时到了身边都不知道。阿奴本来好好的一个正常人,平白被割了舌头,也不会哑语,想说话时难免着急,好在卿羽有耐心,也不催她,一边安慰她慢慢“说”,一边静静听。
阿奴打着手势说饭菜要凉了,卿羽这才惊觉自己想事情过于投入,已经把手指头搓得又红又肿。
刚来的前几日,林乘南对她看管甚严,一日三餐皆有人专门来送,但后来见她挺老实,没有想法设法做出要逃跑的举动,也就放了心。
阿奴有一手好厨艺,卿羽每回吃着她做的饭菜,便会想起襄岚,但她又极力不让自己想起有关梁宫的一人一物,便不再让阿奴做饭了。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件累人的事。
晚饭后,阿奴安静地去洗刷了,卿羽又捧了一本医书,借着烛火仔细翻看,左手边医书堆积了半尺来高,桌案上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方。
虽说两军交战生死攸关时刻为敌效命乃罪该万死,但她还是这样做了。一来是林乘南以二师父的性命要挟,她为保二师父周全不能不从,二来,便是为医之人的本分了罢。
敌人也同样是受制于人的老百姓,被权力者推向战场,也便无从再分对错。她恨夺取了师兄江山的当今大陈皇帝周宣,更恨冷血无情屠了荆玉州逼得姜平川家破人亡的暴徒林乘南,但这种恨,却不能令她在面对受瘟疫所害的千万将士们时做到无动于衷。
即便背上“投敌叛主”的骂名,她也顾不得了,若大师父在,也是会理解她的吧……
头枕着一摞医书沉沉睡去,天刚蒙蒙亮时,吴敬实便推门冲了进来,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顿感窘然,连忙要掩门退出去。
卿羽揉了揉眼睛,喊住了他:“你来的正好,我刚刚查到一个相似的案例,你过来一起看看。”
吴敬实依言走过来,接过她递来的医书和一张纸笺,仔细看了一遍,难掩激动之色:“对,对,就是这个!”
卿羽瞅了一眼手舞足蹈的他:“你是不是也有了什么新发现,这才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找我来分享?”
吴敬实点点头:“昨天若非公主不惜以身犯险,执意要检验不同阶段感染者的症状,恐怕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有进展是天大的好事,卿羽顾不得连日以来积累的疲劳,重新铺开一张宣纸,便要同吴敬实捋思路,一个人影却在这时迅疾而至,一把拽起卿羽手腕,刚刚饱蘸了墨汁的朱笔掉落下去,在宣纸上打出一块污迹。
“微臣……叩见主帅!”
吴敬实看清来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就行礼,卿羽皱紧了眉头,喝道:“你干什么?!”
林乘南眼眸幽暗,散发着冰凉的气息,无视她的挣扎,拽着她就往外走。
“放开我!”她使劲挣着,“你这个混账!放开我!”
“闭嘴!”林乘南突地怒喝一声,看她一脸没睡醒的邋遢模样,加上拼命抗拒的表情,实在是无比滑稽,忽然漾出了笑容,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待会儿见了周汉旗,亲口告诉他,你喜欢留在这儿,不想跟他走,让他不要再白费功夫了……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立刻就将你的二师父五马分尸,丢到荒郊喂狗。”
卿羽浑身一震——师兄?师兄来了?!……
林乘南邪魅一笑,一把将她推给旁边的阿奴,力道之大,令两个人都险些跌倒。
“服侍清平公主洗个澡,换身漂亮的衣服,与情郎相会,可不要过于狼狈才好。”林乘南笑意冷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