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八斤一双眼睛红红的走了过来,嘴巴张了几下,才叫道:”林隐!”
林隐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袱,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程八斤垂首道:”师父他老人家叫我来给你送一些衣物盘缠,他怕你不肯再回风雨小筑去取。”
“我他么进得去吗?”
林隐”嘿”了声,说道:”他这是怕我还不肯离开,死赖着不走吧?哼,我懒得要这些破烂,你拿回去让姓林的留着铺自己的狗窝吧!”
程八斤急忙摇头道:”不、不,林隐,你千万不要误会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绝不会赶你走的。”
林隐不以为然的道:”他的苦衷,不就是我么?我这一走,他也可以太平无事了。”
程八斤的脑袋,直如拨浪鼓,摇得更加厉害,一张黑黝黝的面膛,憋得通红,语无伦次辩解道:”不可能,林隐,师父不是这种人!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是为了你好。你和我都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林隐漠然道:”我了解的很,一个最应该被天诛地灭的混蛋玩意儿罢了。”
程八斤无奈苦笑道:”林隐,我明白你的委屈,我的心里也好难受。先是卫浩然师兄,现在又轮到了你,往后凌霄宗里熟识的人就又少一个了。我真恨不得跟你一起走了,可一想到师父他老人家也要人照料,我就只能留下,林隐,你不会怨我吧?”
说着说着,程八斤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全然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林隐也被他的模样惹得心里不好受起来,强自一笑道:”呆子,这关你什么事,我就是心里有气,又不是乱咬人的疯狗,怨你做什么。好了,你也别伤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过离开凌霄山出去快活罢了,又不是翘辫子了,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没来由的让人恶心!”
程八斤咧嘴一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对啊,今后我们还能见到面。不过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别老是跟人打架成不?时不时也托人捎个信给我,好叫我晓得你一切平安。要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回来叫上我一起去……”
林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拍程八斤宽厚的肩头,说道:”拔筋,你自己也要小心了。等到下次去寻秦威报仇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别忘了,那是我们的约定,要是少了我,回头准饶不了你。”
程八斤呵呵一笑,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擦了又湿,湿了再擦,回答道:”哎,我记下了。林隐,你还是把包袱带上吧,师父说里面还有一封给卫师兄的信。”
林隐一怔,问道:”给卫师兄的信,为什么要交给我?”
程八斤挠挠脑袋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师父说包袱最上面,还有一张条子是给你的,你看了就明白了。”
林隐心头一动,接过包袱道:”好了,八斤,我这就要走了,你先回去吧。”
程八斤恋恋不舍道:”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林隐气笑道:”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回去,我站在这里目送你。”
程八斤望着林隐半晌,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他,力气大得几乎揉碎林隐的骨头,他再是狠狠拍拍林隐的后背,在林隐耳边道:”一路保重!”
感受着从程八斤身上传来的火热体温,林隐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别忘了与墨婉姑娘成亲时,通知我喝喜酒。”
程八斤的脸一红,期期艾艾支吾道:”我跟墨姑娘,那个——”
林隐说道:”好啦,别这个那个的,你们的事情谁不晓得?”
程八斤咧嘴一笑。
林隐沉默了会儿,一狠心道:”去吧,再磨蹭下去,我天黑也走不成了。”
程八斤点点头,黯然道:”林隐,我刚才也有跪下为你向师父求情,可他老人家连话也不说。我想等过一阵子,我再求他老人家开恩收回成命,说不准你还能回来。”
林隐心道,恐怕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姓林的一肚子坏水,未必会这么想。况且到时候,小爷想不想回来,还是两说呢!
他在程八斤胸口捶了一拳,努力作出笑容道:”快滚,别让姓林的以为你又在偷懒不用功修行了,免得那家伙不给你好脸子看。”
程八斤想到林隐这么一走,就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又是悲上心头,憨憨道:”那我走了!”
林隐朝他一点头,程八斤这才转身回走。
眼见着程八斤轻松迈步走进凌霄山门,这一幕直看的林隐牙根痒痒,恨不得生撕了林听雨。
程八斤一步三回头,不住向林隐挥手告别,一段路比乌龟爬的也快不了多少。
眼看程八斤的身影要消失,林隐忽然叫道:”八斤!”
程八斤一回头,想也没想,风一样奔回山门前问道:”什么事?”
林隐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一叹,轻声说道:”好好修行,别让姓林的烦心。”
程八斤眼眶一热,刚止住的泪水重又回来,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我一定照顾好师父他老人家,你就放心吧!”
林隐叹了口气,向程八斤挥挥手道:”快走吧,免得我看着你这娘们唧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