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无暇歇息调养。先是与众臣议事,火速拟诏发往各道,命其赶赴长安勤王,各道会否发兵,几时发兵,却不得而知。
再是下令开城门,放百姓出城。
怎料不出半日便传回消息,百姓出城后遇上劫杀,只不知是突嘞人所为,抑或有人趁机裹乱。
虎贲营驻扎于城南,闻讯前去抓捕,匪徒已不知所踪。推测多半是突嘞的先遣兵,外出打探消息,以其行事风格,遇上“肥羊”,不妨顺手一宰。
守不得,离不得,城中一时人心惶惶。
黄珍儿昨夜携人出城查探,约莫申时,脸色凝重地折返。
青罗观她神色,心也跟着沉了沉。
情况比料想中更坏,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北衙精兵又已撤离长安,现下出城击敌无异于螳臂当车。
为今之计,只盼能延挨些时日,好叫援兵赶赴长安。
黄珍儿合上卷册,叹道:“突嘞主将,公主也识得。”
青罗疑惑地望着她,她从未结交过突嘞人,便是前世也不曾识得半个。
黄珍儿非是有意卖关子,倒似难以出口。
“此人因娶了突嘞公主,突嘞国君赐其名姓乌乞努,便是逃亡在外的二皇子。”
青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突嘞此番无故进犯,又行兵神速,如入无人之境,高见充怀疑关内有其细作,怎知是二皇子引敌入关!
“关中乡县已遭洗劫,最迟后日,突嘞便会兵临城下,”黄珍儿沉默片刻,想起来问,“杜仲可有消息?”
青罗摇头,尚不知杜仲耽搁于何处。
黄珍儿道:“二皇子劳师动众引兵来围长安,必有所图,非是只为寻仇。”
青罗若有所思地点头,自榻上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我去趟宫里。”
皇帝闻知此事,呆了半晌,喃喃道:“竟是二弟。”
青罗问:“陛下有何打算?”
皇帝将手中的笔搁回笔架,思忖片刻,竟是松了口气,乐观道:“既是二弟,倒也好办。”
他咳嗽几声,又道,“二弟乃大周子民,想是一时义愤,才犯此大错,朕可派使者前去与他晓以利害,抑或他有所求,若是合乎情理,朕力求满足,无论如何,必得保百姓无虞。”
青罗心底失望,不敢相信她这长兄竟天真至此,“若他野心极盛,意在帝位呢?”
皇帝怔了怔,“他若肯放过百姓,便是给他又何妨。”
血色晚照透窗而入,在宽大的御案上落下斑驳的格影,新帝苍白的面容一半隐在暗影中,恍似毫无生机的纸偶。
“二皇子如今名唤乌乞努,不过是突嘞的傀儡,”青罗暗自叹息,“陛下可曾想过,若将帝位拱手让他,与将大周让与突嘞何异?突嘞破城后如何作为,岂是傀儡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