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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丞见她面色茫然,显是并不知情,继续道:“谢驸马虽无品阶,却颇得圣上倚重,问策拟旨,处处不离驸马,甚或诏敕直出禁中,不经中书门下,驸马这学士一职倒比三省相职还显贵。”
青罗听出他言语中讥讽之意,她早已发觉谢治尘不似前世狷介孤高,却未料到短短不过半年,父皇对他已信重至此。
夜里谢治尘下值,青罗待他收拾妥当,进了东次间,才跟过去问:“大赦一事,是大人向圣上献策?”
谢治尘坐在书案后,提笔蘸了墨,久久未落笔,一滴墨洇开在纸上。
青罗面露失望之色,转头便走。
谢治尘搁下笔,起身叫住她,“公主可是怪臣让凶犯脱罪?”
青罗站在原地,没回头,抿唇不语。
谢治尘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圣上有心保他一命,便是臣不谏言,也会有旁人,端看圣意如何。”
青罗心道他说得不错,杨寺丞此前便担心父皇心思未歇,再想法子留人,他心意已决,所以不是谢治尘,也会是旁人。
父皇才是始作俑者。
可她仍觉不快,无论他如何自嘲,在她眼里,他始终是端方君子,而非眼前这个为了仕途,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汲汲营营之辈。
他难道另有苦衷?
谢治尘道:“公主,一个员外郎的生死,不会动摇大周的根基。”
青罗道:“一个不会,两个三个呢?朝廷罔顾律例如此,天下人如何看待?”
谢治尘迟疑了一瞬,才道:“天下如何,当系于天子一身。”
青罗心里咯噔一下,抬眸与他目光相接,“大人慎言。”
昏暗灯焰下,谢治尘眸色沉寂,青罗直觉他方才所言并非出于一时冲动。
更令她心惊的是,她虽提醒他慎言,心底却并不反对。
大赦令颁行不几日便誊录完毕,日行五百里,星夜发往大周王土各地,京畿被赦免的囚徒循例至丹雀门外叩谢天恩。
鸢娘尚算得平静,凶手虽未伏诛,杜万玄之死至少已真相大白,杜仲亦未因此搭进一条性命。
杜仲又气又怒,释囚之日,青罗吩咐薛虎看紧她,恐她一时义愤,跑去手刃仇人。
谁料她未动手,另有人趁夜闯入陈府,将那员外郎乱刀砍死。
那人报仇后便去了府衙投案,原来是当日修塔营中被牵连身亡的役夫之弟。
圣上大怒,下令重判,那人因而被判枭首。
坊间渐生不平之语,矛头直指贵妃,称其美色误君。
此话传入薛贵妃耳中,薛贵妃却只付之一笑,“罗儿,他们以为母妃还有美色呢。”
阿宝不谙世事,这日秦莞趁着休沐登门看她,捎来一个青罗意想不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