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恰巧赶上了一场雪,刚下没多久,雪花细密旋即落下,机场外喧嚣一片,那点雪大多没能接到地面便了无踪影了。
春运总是摩肩擦踵,人潮高涨,徐振提着一个箱子像一粒沙子挤在中央,被几个接机的大爷连撞好几次才勉强出来。
这座城市喧嚣沸腾,凉意被驱散,散发着哄哄然的暖意。
徐振在候机室短暂、局促站了一会扭头打车去了青芥巷。
青芥巷是一座古镇,各家晕黄的门灯羞答答照着青色的石板路,砖缝里细小的青苔被压在细碎的雪里,错乱的脚印印证着年的热闹。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徐振抓着行李箱的手有点冰,揣进口袋里半天也没感觉到暖意,在巷口停了一会好才鼓起勇气走向那户人家。
青芥巷三号,不是他的家。
这是他生母徐如和他继父李年的家,以及他继父和前妻生的一个女孩子以及他们后来共同生养的比他还要小四岁的孩子的家。
青芥巷三号是许多人的家。
唯独不是他的家。
有一片雪花落在徐振的唇上,凉了一阵化去,在唇上有点痒。
这座古镇受保护,没有翻新,桃木门原本的颜色褪去很多,雪融化后一点点滑下。
徐振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热闹的人声,犹豫很久还是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他的生母徐如,看到他愣了一下,不知谁说的什么笑话,逗她笑出的弧度硬生生僵在脸上,半晌那笑意便不复存在了,空气里尴尬一瞬,徐如才开口:“怎么这么晚还回来?”
刚才一片雪花没被抹掉,像是千斤锤压在唇瓣上,徐振抿了半天唇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谁啊?”他继父李年声音传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徐振也僵了下,说:“是小徐啊,怎么大晚上还往这跑,进来吧,别在门外站了。”
李年和徐如不欢迎他回来,两人却是体面人,他们不喜欢吵闹,免得一副小家子气,于是在话里话外表现不希望徐振回来,徐振听得懂却寄希望于能被接纳。
他实在想不到过年自己能去哪。
一屋子在闲聊,除了李年和前妻的女儿,还有他们俩共同的孩子,屋里还有几个串门的亲戚,这些亲戚对他们家的事情也知根知底,于是闲聊徐振进门一瞬间又熄了声,不知着安静是因为陌生还是排斥,他们尴尬打了声招呼,而和徐振差不多大得孩子,对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没什么好感,原本热闹笼罩的客厅煞时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徐振有时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有他不能被接受。
这种疑惑从起初的愤懑到酸涩,如今只有难过。
桌上年夜饭已经吃完了,徐如还是体面问了他:“吃饭了没?”
从机场到青芥镇有一段距离,这里大多数是有稳定工作的居民,出租跑单的不多,大多自己都有私家车,又逢年过节,徐振在机场等了将近一两个小时出了原本五倍的价钱才有人愿意接这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