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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你不用管,我亲自处理,必要场合我会出席,但短期内工作重心只能移到这里来。”李景麟隔着玻璃窗看向那个抱着头蜷缩在床角的单薄身影,沉默了许久,低声道,“苏茜,我……”
苏秘书以为他要说“我后悔了”,但李景麟转过头看着她,眼神笃定,“我一定可以治好他。”他始终是李景麟,从不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以及产生的后果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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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李景麟下了封口令,了解他如宋奕,还是大概能猜到发生的事情。
他躺在徐理的腿上抽着加了料的烟,辛辣中夹杂着甜腻的香气,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餮足,“如果顺利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连你都不允许过去,多半是傻了要么是瘫了,总之不是你老板期待的结果。”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徐理赤裸着上身,倚靠在床头,一番深入的“交流”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嘬一口香烟,沉默的看着烟圈飘散在空气中。
宋奕仍旧兴高采烈的,“我赌他的耐心不会超过三个月。这比死了还让我觉得舒服,再上心又怎么样,谁能天天跟一个傻子呆一块!”
徐理低声道,“积点口德吧。”李景麟每月一次飞柏林,偶尔是他跟随,跟曾家兄妹都算认识,都不是难伺候的人。相反,曾闰成一向温和好说话。
宋奕随手拿烟就往他腿上一按,烫得徐理一抖,他犹不解恨,“少TM装好人!李景麟想吃肉,你跟苏茜谁不是帮着伸筷子!倒在我面前装上了,恶心!”
宋奕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早习惯了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在徐理面前,尤其不屑掩饰天性里恶的那一面。
徐理抬头看一眼他俊逸的面孔,低下头不再说话。躺在他腿上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十年前,他在电视屏幕上第一眼看见便深深迷恋的那一个。
他在戏里是侠义心肠书生意气的少年郎,在现实生活中是自私恶毒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他也不知道曾经的光环能令他忍受到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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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曾闰成挥舞着手掌说“走开”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他的眼睛逐渐的可以视物,白天基本上不用戴眼罩了。
或许看得见给他增加了一些安全感,他不再对医护人员的靠近惊恐尖叫,大多数时候,是有些茫然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手臂时不时在半空中挥舞两下,像驱赶什么梦魇一般,然后双臂抱在膝头,缩在床畔,略有些害怕的颤抖着。
“闰成……”李景麟无数次尝试着走近些,而曾闰成总转动脸庞,“走开,走开,走开……”他喃喃的念叨着。
李景麟只能停留在原地,但也不会走开,看着缩成一团的瘦弱身影,十分有耐心的不断轻声唤他名字,“闰成,闰成……”
工作重心西迁后,他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负面言论,又开始在网络上喧嚣尘上。
这一次大部分流言是说他“重病将死”,“商业巨子即将陨落”,至于是什么病,各种说法都有,当然最令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些难以启齿的病症。
港城的报纸尤爱夸张描摹,才不管是不是首富之子、港城门面,一律采用各种吸睛大标题,将他的病情描绘得亲眼所见般,“头面生疮、关节打结、血液倒流、长身缩水……”
连已不大管事的李家上一任家主他的父亲,都要求他全息投影通话,反复查问他是否真有病症缠身。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离开瑞士,飞抵柏林,先全息影像召开了高层视频会议,然后参加了旗下新能源汽车公司的一款新品发布会,并在长枪短炮的数百镜头前亲自试驾。
他全程冷脸,但架不住身高气质摆在那,视频一出仍然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波热潮,连他试驾的那款顶配电动汽车销量都有大幅提升。但也因此让媒体对他的私生活越发感兴趣,不断有各种花边新闻小道消息见诸网络,君临的公关团队结结实实的加班了好一阵子。
等李景麟终于履行完职责回到瑞士,便惊喜的发现曾闰成有了一些进步。
他开始恢复一些身体的本能,能明确的表达饿,Tina将白粥吹冷送到嘴边,他会张嘴吞咽。
病房是二十四小时中央空调,他生病之后,瘦了很多,更怕冷一些,常人觉得正常的温度,他会喊“冷”,然后任Tina给他围上披肩。尤其上厕所,护工扶他到马桶上坐下,他会说“出去,关门”,之后还会自己洗手。
这是身体的肌肉记忆,说明他的本能在恢复,但后天习得的技能似乎大部分都失去了,李景麟尝试用英语跟他沟通,他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但是除了这些基本的需求,他还是抗拒人的靠近,大多数时候都是抱膝蜷缩着,察觉到有人靠近,就会挥舞着手臂,“走开,走开……”
Tina看着他近乎痴傻的样子,默默的流眼泪不敢发出声音,李景麟面无表情的挥手让她退下。
她隔着玻璃窗看着李景麟和曾闰成一站一坐相对而立的身影,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她知道曾闰成可能不是自愿和老板在一起,她在柏林认识他的时候,基于对文学的共同爱好,两人有过一些深入的交流。在他身上很少出现快乐的情绪,出现得最多的是那些青红紫绿交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