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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傅廷恩顾不得放狠话,他与曾闰成对视一眼,眼神里多少带了点责备和厌恶。
从他打探到的消息,再加上李景麟的话语,自然明白这祸事的起源在曾闰成身上。
李景麟在圈子里的名声无人不知,跟他扯上关系的男人想也知道是什么货色,他本就对于傅廷恩的变弯和对曾闰成的那种伺候略感不满,看着傅廷恩的惨状,那股无法宣泄的怒意自然改道流向了曾闰成。
曾闰成被他的目光刺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勉力撑着傅廷恩的身体,佝偻着腰身,傅廷昀从一旁将傅廷恩接过去,“给我吧。”
大概是看到傅廷昀到来,傅廷恩松了那股强撑的心力,已经完全的昏死过去。他倒在他哥身上,挂在曾闰成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仍牢牢揪着曾闰成的衣裳。一只眼肿胀不堪,另一只眼被额头流下的血迹糊住,嘴角不断渗出血沫。
曾闰成脱下外套,将他整个人都放进傅廷昀怀里,“你带他走吧,他需要马上去医院。”
傅廷昀怔了一下,“可是你……”
“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在海风里涩声说道,看一眼不远处的李景麟,“对不起,廷昀,这是我惹来的麻烦,”他看着傅廷恩的脸庞,低下头去,“本就应该由我来解决,你赶紧带他走,廷恩需要马上去医院。”
傅廷昀看着曾闰成虽然衣服上脸庞上沾了些血迹,但确实是毫发无伤的样子,再看看臂弯里凄惨无比的傅廷恩,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外仪,红色的光束往天上扫了扫,盘旋的直升机轰鸣着下降,落下一节绳梯和捆缚带,傅廷昀将傅廷恩抱在怀里,曾闰成上前帮着他固定好。
傅廷昀朝李景麟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朝曾闰成嗫喏着嘴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直升机载着兄弟二人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曾闰成看着远去的小红点,深深的叹了口气。傅廷恩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在一起的几个月是这样的美好,亲情友情爱情原本于他,飘散得七零八落寥寥无几,傅廷恩帮他修补填充得这样好,可如今都因为他的缘故破碎得如此彻底,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傅家人呢?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拥抱他的廷恩?
他脑海里闪过傅太慈爱的笑脸,傅廷昀厌恶的表情,以及傅廷恩满身的伤痕,痛苦撕扯着他的心脏。而罪魁祸首还在他身后叫嚣着,“怎么?舍不得?”
曾闰成的脑海里翻涌着无尽的怒火和悔恨,果然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他拿了人家的,就只能一辈子当人家的玩物?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曾闰成面上却渐渐趋近于平静,一片冰冷的平静。
甲板上打碎的玻璃杯被快速的清理干净了,李景麟斜躺在沙发上,向曾闰成勾了勾手掌,“过来。”
曾闰成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晌,低笑道,“你不是觉得我脏吗?我就不过去了。”
“还委屈上了?还是说,心疼那小子?”李景麟看着不远处孑然站立的身影,满足的叹了口气,他始终是属于他的,谁也带不走。
这一遭算是把傅家得罪了个彻底,但只要能把曾闰成重新纳入羽翼之下就很值得,即使那小子还想来抢,傅家肯定也不能同意。
李景麟内心充斥着愉悦,却又觉得该给他点教训,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脸,“别说我不给你选择,跟我还是跟他们随你挑。”他随手掂起冰桶里的冰块,在手指间摩搓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夜还这么长,怎么着也得尽兴玩玩。”
此时海风吹散了乌云,一轮明月挂上了夜空,柔和的清辉遍撒在甲板上,给曾闰成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清丽的轮廓。他扯开嘴角,向李景麟展露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是吗?谁说只有这两种选择呢?我选第三条。”他转身迈上了船舷,海风吹得他的衬衫猎猎作响,拂开他的黑发露出那双堪比星辰的眼睛。
李景麟“嚯”的起身,“闰成!”他厉声叫道,惊骇弥漫上他的脸庞。清瘦的青年却在月色下回头,“李景麟,我是欠你的,把这条命还给你总该能两清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一跃,“嘭”的一声巨响之后,身影消失在碧波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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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永安几乎是前后脚接到了傅廷恩和苏秘书的电话。“永安,你联系苏秘书,”陌生的号码传来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重重的喘息,“我的护照被扣了……联系她……闰成闰成……”电话里传来争吵和抢夺的声音,之后便是嘈杂的忙音。
他还被这通电话弄得莫名其妙,苏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永安,你马上飞一趟吉隆坡,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会有人去接你,”她停顿了一下,“来见闰成最后一面吧。”
江永安被这两通电话砸得眼冒金星,屁滚尿流的爬上飞机,“什么最后一面?什么意思的最后一面?”
他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降落在吉隆坡机场,一辆奔驰将他接走,司机一问三不知,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了圣玛丽亚医院。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他隔着抢救室的玻璃窗,亲眼看到了曾闰成惨白的一张脸,赤裸的上半身上各种仪器导管,然后是心跳监测仪里“嘀”一声之后的一条直线,几个医生将白被单蒙上那张脸颊,恭敬的鞠了三个躬,鱼贯着走出抢救室。
江永安只觉得一切像是放一部蒙太奇电影一般令人不可思议,他踉跄着瘫坐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的低语,继而高声的喊叫起来,“这不可能!闰成怎么会死,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