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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昀更是唏嘘不已,他是见过傅廷恩在曾闰成面前百般献殷勤的样子的,当时只觉得年轻人为色所迷,有点失了分寸,失了体统,绝没有料到他对那个男人是那样情根深种。
他回想起那个晚上,他带着昏迷的傅廷恩离开那艘游轮,在半空中回望了一眼。曾闰成仰起头看着他,目光晶莹璀璨,亮如繁星,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人会引发这种情感纠葛,确实有些资本,现在想来他可能确实看淡了这个男人对自家弟弟的影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景麟!如果不是李景麟横生枝节,这对情侣原本应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这样一死一伤!他原本因为李家主动送上塔培拉的铝土矿开采权并百般致歉而有所松动的仇恨情绪又卷头重来。
傅廷恩足足昏迷了三天,江永安一直守着他,白天呆在病房玩手机,晚上就睡旁边沙发上,倒给傅廷昀省了不少事,他最近正是几个重大项目的关键时期,有江永安陪着他也放心不少。
薛婵娟每天让保姆做了精致饭菜,亲自送到医院来,她把新鲜的百合花插在床头花瓶里,瞥见江永安拿了热毛巾给傅廷恩擦拭手臂,假装不经意的试探,“永安,你跟廷恩很要好吧?”
“嗯,我们高中就是同学,大学又在同一个城市。”
“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江永安毫无隐瞒,“很久之前,他在一次同学齐聚的生日会上公开宣布自己喜欢男生。我那时觉得这哥们真勇,虽然我也喜欢男生,但我就不敢承认。”
他放下手里的毛巾,“现在看来,是他喜欢的那个人让他有勇气吧,可也是这个人让他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变成了一个懦夫!”他皱眉捏了一下傅廷恩毫无血色的脸颊。
薛婵娟点点头,她大概的清楚江永安的性取向,“廷恩可能是因为没有新的情感支撑。这大半年他不肯去约会,我们介绍的朋友也不见,总是独来独往,如果有人陪伴他,也许他就不会钻这个牛角尖了,也能早点走出这段伤痛。”
薛婵娟其实知道她这个提议对江永安不公平,但不管是傅廷恩上一次被打住院还是这一次割腕,她都能看出江永安对傅廷恩超乎寻常的关心和在意。
江永安沉默了,他确实爱过傅廷恩,但那时有曾闰成,他也甘于待在朋友的角色里,可是现在曾闰成不在了……他看着病床上苍白的脸庞和熟悉的眉眼,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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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瑞士,阿尔卑斯山的风轻轻吹过,远处山顶的雪还没有融化,但山下已经开始进入夏天。日内瓦湖水清澈澄碧,像一碗刚刚熬好的菠菜汤。阳光温暖和煦,不冷不热,是最舒服的季节。
曾闰成的病情随着治疗的深入不断的好转,自我的意识开始缓慢复苏,他对贴身照顾他的人不再排斥,对Tina尤为亲近。
而对李景麟的靠近,也不再惊恐的让他“走开”,只是沉默的转过头去不看他,肩膀微微的颤抖。
李景麟的耐心总是超乎寻常,他并不急于靠近,甚至每晚拥着他入睡却总在他醒来前起身,不是休息放纵的日子,他一般都是早起。他每天也有不少工作要处理,瑞士的这家疗养院几乎变成了他在欧洲的临时办公点,不时会有各国人士到这里来找他,为此特意另外装修了一个套间,以免养病的人受到打扰。
他定时定点出现在曾闰成面前,只要有闲暇就去病房陪着他,不动声色的缩短彼此间的距离,有时候拿着财务报表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看,有时候Tina带着曾闰成在湖边散步,他会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曾闰成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终于在一个雷雨夜,曾闰成被雷声惊醒,看到这个熟悉的人就在身边,他本能的从床上坐起来,喊着“走开走开”,却又在李景麟真的退开时,茫然四顾,然后伸出手,喊了一声,“别走……”
窗外雷雨大作,他惊恐的看向屋外,又转头看向李景麟,伸出的手掌颤抖着。
李景麟接住他的手掌,再慢慢将他搂住,抱在怀里,在他惊颤的同时轻拍他的后背,“别怕,是我,是我,闰成,别怕,别怕……”他将声音放得十分柔和,肢体动作也充满着安抚的意味。
曾闰成在最初的惊慌挣扎之后,终于安静下来,柔顺的靠在他肩头,喃喃低语,“别走,别走……”
李景麟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因为大半年的住院、手术、疗养,他越发的瘦了,李景麟抱着只觉得空荡,却不敢拥太紧,怕吓到他。
他因为手术而剃掉的头发已经长了起来,李景麟轻抚着他的发丝,将他轻轻拥在胸口,满足的喟叹:“闰成,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从这个晚上开始,李景麟不用再等他睡着,也不用再黎明时悄悄起身,曾闰成像接受Tina的照顾一样,接受了李景麟的陪伴。
有时候李景麟过来,他还没有睡着,李景麟掀开被子躺下,他会很自然的滚进他怀里,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自顾自的闭上眼睛。
他现在是六七岁孩子的心性,Tina知道他爱看书,尝试着从一些简单的童话故事入手,每天只要有闲暇就给他读故事。这个效果非常好,即使曾闰成有时候情绪躁动,Tina把故事书拿出来,他就会表现出安静。
有一天,李景麟刚躺到床上,他就挨过来,圈住他的腰身,头靠在他肩窝里,嘴里念叨着:“讲故事,讲故事。”
李景麟都愣住,他两个孩子由王芝芙抚养长大,再加上李家对后嗣特殊的教育模式,对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抱着孩子讲故事是从没有过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