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巫长宁说着已经跑了出去,江叶红在后面追,“等等我!”
巫长宁一刻也不想等得直奔千灯楼,千灯楼自从发生命案门庭冷清,曲梦生苦着一张脸,“两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巫长宁缓了一下,“我要看一下孙远虑的八角玲珑美人灯。”
曲梦生眼神闪躲,“怎么突然想看八角玲珑美人灯了,和案子有关?”
巫长宁,“当然有关系。”
曲梦生笑笑,招呼伙计取灯,十年来无人能超越的八角玲珑美人灯近在眼前,巫长宁丝毫不觉得它好看,反而觉得散发着一股邪气,巫长宁转过灯身,八个灯面上美人姿态各异,巫长宁摸着灯架。
曲梦生有些坐立难安,“有什么问题吗?”
巫长宁没有理会他,继续转着灯身,灯架的衔接天衣无缝,根本看不出痕迹,巫长宁一顿,摸着灯架的上框,“做得很精妙,红木经过熏制再涂上颜色相近的绘料,根本看不出来新旧,灯架之间的衔接平滑圆润,浑然天成,这等手艺确实巧夺天工。”
曲梦生比刚才还要紧张一些,“孙远虑是十年来最有天赋的制灯师,他的手艺自然是无人能及。”
巫长宁冷笑,“曲掌柜你的千灯楼开了那么久,必然对各家名灯了熟于心,可是为什么看不出八角玲珑美人灯是件旧物呢?”
曲梦生表情凝固,僵硬地扯了下唇角,“你这话什么意思?”
巫长宁直勾勾盯着曲梦生,“这盏享誉天下的八角美人灯是由昭陵墓里的六角月华灯以旧改新,根本不是什么大师之作,你不会看不出来,而且…”
巫长宁举起灯,指着灯骨上的字质问道,“孙远虑用心良苦留下的求救之言你也没看到?”
曲梦生无话可说,僵硬地抓紧了袖口。
江叶红低头一看,“救救玲珑,救救我……这是……”
巫长宁上前一步,“孙远虑被林逸闲以仙人游步散控制,精神恍惚下做了这盏灯,这盏灯也是他向外的求救信,你鉴灯无数,难道就没有仔细鉴赏过八角玲珑美人灯,更或者你看过,更知道这是一盏以旧换新的灯,但是当时这盏灯展出后备受尊崇,能让你的千灯楼扬名天下,于是你选择视而不见。”
曲梦生深抿着唇低头不语,巫长宁继续说道,“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千灯楼能名声大噪选择视而不见,最终致使孙远虑求救无望悬梁自缢,放任林逸闲十多年逍遥法外继续作恶,戕害他人性命,年前游湖的八人有六人死于他之手,元宵节那夜,他为了脱身制造混乱,踩踏中丧生的人又有多少。”
曲梦生的头越压越低,“我…我不知道……”
巫长宁不意外曲梦生会否认,别人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千灯楼这些年挣得钱,他几辈子都花不完,即便现在千灯楼就此关门,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巫长宁轻抚着美人灯,心中一片寒凉,“知不知道唯有你心里清楚,曲梦生,这盏灯是前朝帝王陵寝里的陪葬物改造而成,衙门有权收回。”
曲梦生面色如土,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交出这盏灯,但是交出美人灯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盏灯是前朝陪葬物改造而成,十年来美人灯如佛舍利一样供奉在千灯楼,早已和千灯楼融为一体,美人灯的名誉也是千灯楼的名誉,曲梦生不肯罢休,“你说前朝陪葬之物,可有证据?”
曲梦生数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名声自然不愿意毁于一旦,巫长宁指了指美人灯的灯框,“灯框所用木材,只要打开看一看,新旧一目了然。”
曲梦生呼吸一顿,攥紧手心,眼中有不甘,但是没有再多言。
巫长宁反倒是要说清楚,“月华灯是前朝古物,又是随葬品,木质必然老旧,而且月华灯是六面灯,这盏灯是八面,新加了两面,必然有两副新的木架,曲梦生你心有不甘我理解,但是你敢不敢和我赌?”
曲梦生依旧闭口不言,认命似的垂下头颅,巫长宁没有看他,抱起美人灯离开千灯楼。
江叶红赶紧脱下外袍盖在灯上,“这是我朝最有名的灯,你就这么给抱走了。”
巫长宁不在意地轻哼一声,“一盏以旧改新的灯罢了,也是林逸闲虚幻执念酿成的苦果,就像他对孙远虑不切实际的感情,用仙人游步散编制的幻梦终究是假的。”
江叶红感慨万千,“强求的苦果终究是害人害己,我们回去吧。”
傍晚时候捕快把易玲珑的尸身抬回衙门,霍察在验尸,见巫长宁进门站直身子,沉痛地摇摇头,“这不是普通的黏土,这种黏土是用来封墓穴的,里面加了蜡,只要不见太阳不会干裂,更不会脱落。好生恶毒的杀人手法!”
巫长宁心里一片冰凉,又极为无力,千刀万剐了林逸闲又能怎样,易玲珑不会活过来,那些死在林逸闲手中的人也不会活过来,巫长宁身上的戾气变重,默不作声地转身奔出衙门。
江叶红追上去一把拉住巫长宁,“阿宁,你怎么了?”
巫长宁眼瞳隐有泛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巫长宁回头扑进江叶红怀里,“小叶子抱紧我……”
江叶红抱紧巫长宁,“阿宁你怎么了?”
巫长宁蹭着江叶红的肩膀,心中莫名酸楚,“大概是被影响了,我终究是死过一次的人,心中郁结若是不解,戾气不会消失。”
江叶红明白,巫长宁始终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巫长意前世用巫术害死他,这成了巫长宁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现在易玲珑的遭遇更加刺激了巫长宁,江叶红痛心无法替巫长宁承受,“阿宁,我要怎么做才能替你承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