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被他捂着嘴,安静下来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一串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座破庙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两边滚开,楚凤歌翻身而起,三两下踩灭了火堆,就见苏遐州就地滚进供桌旁的春台底下,正朝着他招手。
那台子上的破布大窟窿小眼子,却正好方便他们观察外面的情况。
刚藏好,庙门就被踹开了。
当真是踹开,发出极为响亮的“嘭”的一声!
苏遐州肩头随之一跳,无声地凑近了破洞,朝外看去。
来人一共五六个,俱都穿着皮袄,腰佩弯刀,头发用各色丝绳打成满头的小辫子,脚上踏着兽皮蛮靴。
他捞了一眼,吃惊地回头和楚凤歌对视一眼。
进来的居然是一队突厥人!
大邺和突厥的国境线漫长,加上如今大邺内乱不断,边防难免有所废弛。
从景和一朝开始,边境地区就时不时有这种突厥小队溜进来烧杀抢掠,有钱抢钱,没钱抢人回去做奴隶部曲,不听话的随手一刀杀死。
朝廷一直头疼,奈何他们三五人为一队,人少灵活,来去如风,很难抓住,更难杜绝。
今日可不就被他们撞大运撞到了。
看来这所破庙之所以没人,就是这些突厥兵会经常过来扫荡的缘故!
他蓦然想到了什么,挨近了楚凤歌,用气声道:“坏了!咱们只踩灭了火堆,却忘了,那匹马还拴在外面!”
外面拴着马,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来人,这庙里有人么!
楚凤歌紧盯着外面的动静,伸手将苏遐州挡在身后,嘴上却压低了声音调笑道:“先生,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就和你我当年一起夜探皇后殿的时候一模一样么?”
“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躲在春台之下,我还搂着先生的腰……”
他这话是凑在苏遐州耳边说的,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磁得不像话,苏遐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半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软了。
反观外面几个突厥兵,在庙里逡巡一圈没看见人,粗声粗气道:“奇了怪了,兄弟几个明明看见里面有火光才进来的。”
“莫非是从后面跑了不成?”
“走!追!”
一大串脚步声踢踢踏踏,绕过神像供台,往破庙后堂去了。
苏遐州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脊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忽然眼前一亮,头顶的破布被猛然掀开!
他倏地抬头,对上了七八张胡子拉碴甚为粗犷的脸,和一圈亮闪闪的大刀片子。
为首的那个突厥兵狞笑道:“果然藏在这里!拉出来!绑起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