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晚宴,是在王忠位于京师的一处私宅里进行的,钟南只带了胡焕山和另一个亲兵前往,而给张鲸作陪的也只有王忠、萧玉二人。
双方寒暄过后,钟南摒退了两个亲兵,张鲸也摒退了其他小太监,整个餐桌上便只留下了他们两个和王、萧二人。王忠和萧玉并没有上桌,两个人在一旁斟酒端菜,暂时充当了一把小厮。
“张公公,我早就想来拜会您老,可是您又一直陪在皇上身边,不知几时有空。所以这才一拖再拖,还请张公公见谅!”钟南先把姿态放低。
“钟侍郎客气了,杂家也是早就想和您见上一见的,听说钟侍郎酒量奇好,有千杯不醉一说,今儿个咱们一定要喝好!”张鲸也没有托大。
“没问题,咱们一醉方休!”
其实这顿饭的主要内容并不是吃、喝,而是表达的一个态度,双方对对方的态度。吃过这样的一顿饭,两人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熟人,无论身处哪个阵营,相互之间也能递上话。
两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地位和朱翊钧休戚相关,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可以算作是一个阵营的战友。但是他们又不能像曾经的冯保和张居正那样,真正结成同盟,因为朱翊钧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这就要考验二人的政治能力,既要同心协力为朱翊钧办事,又不能沆瀣一气,糊弄皇帝。
两人边吃边聊,说的都是些佐餐的话题,其中不少还是官员们的故事。钟南也拣了些历史趣谈说给大家听,却是张鲸从未听闻的,大呼“钟侍郎见识广博”,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待到王、萧二人撤去杯碗盏碟,换上一壶清茶之时,张鲸主动问道:“钟侍郎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杂家去说说话的?”
“不瞒您老,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儿,需要张公公您给支个招。”钟南也不藏着掖着。
“哦,只要是我内廷管辖范围,那自然是没问题!”张鲸喝了一口茶,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钟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讲述了一遍,“……所以还得麻烦您老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开具一份船引。”
“我还以为是多大个事儿呢,这个根本用不着我出马,萧玉就能给钟侍郎办了!”张鲸哈哈笑道。
“的确如张公公所说,这船引是小事儿一件。福建市舶司的吴非吴公公之前是我属下,赶明儿我手书一封,侍郎大人拿着去找吴非,他一定给办得妥妥的!”一旁斟茶的萧玉作了解释。
“所以说啊,有的事情在外人看来,难于登天;可是在有门路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张鲸瞄了一眼钟南,总结得若有深意。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张公公的能量大啊!”钟南小小地拍了一把。
“也只能是内廷的事务,杂家才能说上话,要是朝廷之上,还是得仰仗几位阁老和钟侍郎你们呐!”张鲸谦虚了一回。
“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理当互通有无,把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钟南也是话里有话。
“好一个‘互通有无’!说得好,钟侍郎。”张鲸由衷赞赏到,“皇上的眼光果然过人!”
两人会心一笑,算是把合作关系给初步定下来了。至于之后的合作深度,则要看朱翊钧的容忍度和两人的政治智慧了。
次日,萧玉亲自上门送来了给吴非的手书。钟南拿到手书后,立马召来楼栋。
楼栋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对钟南万分佩服之余,更多了一分敬畏,也坚定了一条道走到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