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支,咱们各表一枝。进攻宣府、大同两地的额日斯和伊德日比阿都沁先行投入战场,两人凭着麾下人数的优势,步步推进。
宣府总兵于毅和大同总兵艾天伦也是老行伍出身了,只是手下人马捉襟见肘,八万多将士的名额实际却只有四万人左右,吃空饷的超过一半。其实两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只是心存侥幸,如今真的遇到大队敌军来袭,种下的苦果也只有自己咽下了。
于毅和艾天伦还在坚持着,阿都沁却坚持不下去了。经过五天的煎熬,阿都沁终于下定决心返回察哈尔部的老巢,他不想自己辛苦历练出来的数万好儿郎,葬送在长城外的荒地里。
在这五天里,整个左路军都是崩溃的,第一波进攻中的一万骑兵折损过半,侥幸逃回来的将士连睡觉都成了奢望。他们只要躺下来,就会回想起当日的惨状,那场景历历在目——即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蒙古老兵,都很难不胆寒。
当天逃回来的骑兵,逢人就说明军的武器是如何如何厉害;还有人说那不是武器,而是“长生天”降下的滚滚天雷,为的是惩罚他们这些侵略者。不管哪种说法,都让左路军军心涣散,阿都沁就算想报复回去,也没多少人愿意追随他。
更让人不解的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军营里的将士没有先兆地病倒了,病情各不相同,有上吐下泻的,有皮肤瘙痒溃烂的,更有严重者还咳血不止。最先有上述症状的,全是第一天逃命回来的骑兵,之后其他营的将士也渐渐有人出现各种病症。
第三天凌晨,有少数得病的将士因为得不到有效医治而死去,这下可炸了营。尽管阿都沁强令各级将领封锁消息,可是军营里仍然传遍一道消息:由于“长生天”不满她的子民南下攻打大明,于是先降天雷,后又洒下了“瘟疫”的种子。目前已经有人被“长生天”召了回去,若是察哈尔部仍然执迷不悟,肯定还会有更严重的惩罚降临。
原本就有人传言,战争的第一天“长生天”用“天雷”惩罚察哈尔部骑兵,所以这道消息传遍整个军营后,相当大一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就连不少中层将领都觉得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加上第三天、第四天又有将士相继死去,整的阿都沁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长生天”要抛弃他察哈尔部了!
第五天,阿都沁手下最主要的中高层将领齐聚帅营,他们强烈要求打道回府。
“大汗,我们必须马上返回,这仗已经没办法打了!”万夫长乌尼着急万分。
“是的,大汗,现在军中都传遍了,说我们要是不停止南下,‘长生天’将抛弃她的察哈尔子民!”另一个万夫长巴图也主张撤退。
“那怎么向鞑靼部交待?”阿都沁仍然犹豫不决。
“哼,交待什么!他们鞑靼部和我们察哈尔部同属如今的蒙古三大部落,额日斯不就是仗着人多嘛,真早打起来,察哈尔部的儿郎未必怕他!”脾气火爆的万夫长海古拉大声说道。
“对呀,我们要是真的把全部骑兵葬送在蓟州,察哈尔肯定会被鞑靼吞掉的,额日斯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乌尼也有此顾虑。
阿都沁听见诸位下属的言语,本来就不够坚定的念头,更加快速地被瓦解掉。巴图接下来的话犹如再添了一把火,“大汗,我们的倚仗就是察哈尔部的铁骑,有了这些才能在草原立足。否则就算我们打下蓟州,又有什么用,不可能在蓟州安营扎寨吧?”
“大汗,你千万不要被额日斯画的饼给迷惑了,我们的根,在草原呐!”
巴图最后一句话终于让阿都沁想明白,他们不是汉人,就算打进了京师,还不是要回到草原上。既然如此,何必冒着天大的风险和鞑靼部合作呢,要是没了护卫察哈尔的铁骑,等着他们的很可能会是灭族的灾难。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撤退!”阿都沁拍了板,“至于额日斯那边,我们如实告知就是,他要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领教领教明军的厉害!”
第六天,左路军在众目睽睽之下,井然有序地撤退了。得到消息的钟南等人无不感到难以置信,荆天楚还疑心是蒙古人的计谋,直言不可轻信。
“也未必吧,说不定是被前几日的场面吓破了胆,知道打不过,不撤退还能干什么。”刘虎倒是觉得阿都沁是真的撤退。
蓟州军营里,一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钟南并不制止大家。眼见无论是判断蒙古人真撤退,还是觉得另有阴谋的两派人马都说服不了对方,他伸出双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顿时营帐里便鸦雀无声。
自打第一天的战役过后,蓟州大小将领对钟南无不拜服。这样一个没有架子的上司,对待下属像自家兄弟,个人武艺不错,对火器又有研究,即使兵法一项暂时算不得精通,可在谋略上并不输当世名将多少。只要再经过几场战争的洗礼,肯定会是当朝一等一的大将,何况这位总兵大人还颇受万历皇帝的看重,跟着他肯定少不了富贵荣华,大家有什么理由不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