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既来,迎战便是,哪有什么良策奇技。”在众大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之时,突然间从大殿外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
众臣还未能反应过来,秦王政已经从王位上站起了身,按着腰间长剑快速向殿门走去。
别人或许听不出那道女声的主人是谁,但秦王政又如何能够听不出,因为来人正是他的母后,赵姬赵太后。
看到秦王政的举动,众臣连忙从筵席上站起身,紧随其后,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背对阳光,已经走进了大殿,来人正是赵姬。
“母后,您怎么来了?”秦王政迎上赵姬后问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哀家还能留在甘泉宫不成?”赵姬径直走进大殿,跪坐在了王位旁,赵高已经准备好的位置。
“母后,眼下这种情况。”重新落座的秦王政看着赵姬,神色间多见为难之色。
对于自己的母后,秦王政自认还算了解,眼下的情况,他与秦国众臣都束手无策,赵姬又能有什么办法。
“哀家知道,大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派出兵马阻击敌军,即使不能击败敌军,也要必须一切代价拖延时间,以让吕相国那里有充足的时间调拨兵马回援。”从甘泉宫匆匆赶来的赵姬平复着呼吸道。
“寡人知晓,但眼下咸阳缺兵,一时间难以调集足够的兵马,若是调集的军队太少,根本无用,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秦王政道。
“大王,眼下咸阳并非没有兵马可调。”赵姬道。
“母后是说?”秦王政疑惑道,咸阳虽有兵马,但防御尚且勉强,又怎么可以调集出足有的军队去阻击敌军,身为秦王,秦王政虽未亲政,但对于咸阳的了解还是足够的,对此,他很清楚。
“还有哀家的甘泉宫,咸阳附近的章台宫、兰池宫等宫殿的禁卫可以调集。”赵姬道。
“母后?“秦王政看着自己的母后,在沉稳的心性支撑下,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容来。
甘泉宫当然有兵马,但也不过六百人而已,即使加上咸阳城附近的诸宫禁卫,也堪堪达到两千之数,这些人去阻击数万的敌军?那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是母后她能够做出的事情吗?
“太后,不可,甘泉宫禁卫乃护卫太后安全的军队,怎可轻易调动,况且,只有六百人的禁卫又如何能够挡得住数万奔袭而来的敌军精锐。”在一众大臣因为赵姬的话而陷入震惊的时候,身为御史的冯劫已经开口了,这本就是御史的职责所在。
“哀家问你,若敌军真的打到咸阳城下,六百禁卫可能保卫甘泉宫?”赵姬反问道。
“这?”冯劫无话可说了。
“哀家告诉你,六百禁卫挡不住。”赵姬冷声道,对于冯劫打断自己的话十分不满:“哀家是秦国的太后,是大王的母后,在眼前的危局之中,哀家怎能不站出来?”
“母后?”秦王政看着眼前的赵姬,一直暗示自己要绝对冷静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坐于王位之上,曾经远去的记忆慢慢浮现在他的心头。
因为王的身份,他更多是将赵姬看作是秦国的太后,甚至将赵姬看作是自己登临王权之巅峰道路上可能存在的障碍,但现在,在赵姬的身上,秦王政看到的更多是一位母亲的影子。
当年,在赵都时,母后也是像现在这般保护寡人的。
父王,伱真的的对的吗?此时,在秦王政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父王驾崩之前,将自己一人留在病榻前的情景。
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的先王子楚拉着秦王政的手,说道:你会是秦国的王,你要记住,王只能相信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也包括母妃吗?”秦王政问道。
“是,包括她。”那道声音是那么的虚弱,又是那么的冰冷,直将秦王政心中的温情磨灭。
那些话一直印刻在秦王政的脑海中,但眼下,那些话带来的影响却正在远去,不算久远,但秦王政却几乎将要忘记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时候,母后也是这般保护寡人的啊,虽然很多时候是无用的,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愚蠢,但母后就是那样保护寡人的,保护着寡人在赵都那样的地方长大,一步一步回到咸阳,登上这世间最高的王位。
秦王政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额头,向来以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秦王政,可谓是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控制到了极限,但在眼前,在众臣的视线之中,秦王政却用手掌摸向了自己的额头,这样的举动,在往昔,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亲王政身上的。
原来寡人已经快要忘记了吗?忘记了自己的娘亲。
“大王,你?”赵姬奇怪地看向秦王政,从那一声母后中,她听出了不一样的感情,依旧是秦王政的声音,但其中的感觉却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感觉到了。
赵姬不了解秦王政,但她却了解自己那个叫作嬴政的儿子,此刻,在赵姬的眼中,仿佛又看到了赵都的那个孩童,那个需要自己保护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