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觉得越发的愧疚,越发的自责,越发的自我怀疑。
她差点亲手杀了她最好的朋友。
“大尉,叶莲娜,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做这个领袖?”
低着头,塔露拉甚至不敢看身旁两道身影的表情。她像是一个正在等待经历最终审判的可怜囚徒,忐忑不安的等候着审判官敲下断罪的铁锤。
叶莲娜的确敲了下来。
她将手握成拳头,一拳砸在了塔露拉的肩膀上,直接将这个本就已经有些麻木的德拉克少女砸的单膝跪倒在地。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叶莲娜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塔露拉。
当初在她面前做出那番充满自信的演讲,宣称要给感染者一个未来,要建立没有剥削的集体,打造一个和谐友爱的社区,建设一座繁荣稳定的感染者的城市的斗士塔露拉去哪里了?
塔露拉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叶莲娜不仅仅是在生塔露拉的气,更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塔露拉是这样的人,那她当初又何必去劝说父亲,带着游击队加入这支队伍?又何必为了她口中的美好愿景去奋斗?又何必无时无刻都做好牺牲的准备,参与一场场艰难的战斗?
如果塔露拉是这样,那不是意味着,她和父亲,还有兄弟姊妹,叔叔阿姨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又替一个矿场主,一个公爵,一位国王打工罢了。
她需要的不是塔露拉画饼,她是相信塔露拉真的会那么去做,真的去实现自己画的饼,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塔露拉呢,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子!
“你现在应该去杀了那些对阿丽娜动手的人,而不是跪在这里,好像你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叶莲娜斥责道,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她不懂什么一讲就能讲一天的大道理,但她很懂这个,因为这就是她们冰原游击队的行动准则,是她从黑矿场,十抽一的黑暗之中爬出来,见到的第一缕光明教给她的道理。
那缕用重戟刺破黑暗的身影——博卓卡斯替这次罕见的没有拦住叶莲娜这有些过激的举动。
他那骇人白骨头颅上的空洞中投射出幽深的猩红目光,注视着塔露拉,就像是在等待着塔露拉的回答一般。
这是必要的。
以前的事情,是他太过于温和了,也是塔露拉叛逆期到了,所以他说的话,对塔露拉竟然连一点用都没有了。
但这一次,塔露拉终于吃到了苦头,收获了教训。
她需要反复品味这种滋味,就像是看录像一样反复的在脑海中思考阿丽娜遭遇的一切,直到这在她的心中烙印出伤疤,灼热的滴血的伤疤,一被触碰就会抽搐的伤疤。
只有这样,她才能铭记教训。才会知道,对于一个领袖来说,仁慈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它并非不能存在,但绝不该轻易施舍。
塔露拉沉默着。
在她回答之前,帐篷中传来了脚步声。
长着漆黑双角的萨卡兹——克劳塞维茨医生走了出来,他手中的冰刀沾满了血迹,那是叶莲娜用源石技艺制作的手术工具——营地里根本没有像样的手术工具来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手术,总不能用杀牙兽和野兽的屠宰刀来进行治疗。
塔露拉慌忙的抬起头,看向克劳塞维茨,张开嘴,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却又哽住。
她不敢接受那个最坏的结果。
克劳塞维茨的表情很严肃,她瞥了一眼塔露拉,又瞥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叶莲娜和博卓卡斯替,毫不避讳的开口道:
“说实话,光看你们现在这样的站位,谁能相信这位会是冻原游击队,或者说,该叫【整合运动】的领袖?”
博卓卡斯替没有理会克劳塞维茨话语之中的讽刺,他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