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实力在维多利亚大公爵排行榜中能进到前四的大公爵。
恩斯特一向对这些来路不明的善意抱有最大的警惕心,更不用说高多汀公爵这明显是藏拙的手段。如果恩斯特没有其余三位公爵的交情摆在这里,他毫不怀疑,这位大公爵会是最难搞定的那一位。
但不管如何,通行证一事是顺利解决了,恩斯特的行程也抵达了高多汀公爵领下辖的这座工业重镇——卡拉顿之中。
高多汀公爵是一位极其富有手段的公爵,某种程度上,他在应对时代变化这一点上,敏感性甚至要强于公认如今实力最为强大的开斯特公爵。
著名散兵领袖克雷库有言:“你不离开权力,权力就会离开你。”
维多利亚在公爵时代的动荡不安和实力衰弱已经是无法掩藏的事情,各地的独立运动也从未停止。在这个时代的十字路口上,有以军事手段强硬弹压境内一切反对势力的温德米尔公爵,有顺从潮流,直接开始大搞塔拉文化,准备独立建国的威灵顿公爵,也有借古老的血缘与利益的纽带绑定所有人,维持传统的贵族统治的开斯特公爵。
这三位公爵几乎代表了三种标准答案,但高多汀公爵一个都没有选。
他选择了放手。
当然,不是真的完全放手,把自己搞成一个花瓶。而是有限度的放手。
他允许治下各郡设立市议会自治,几乎不干涉各大城市的自主决定,对境内各个种族,民族的人民采取宽容政策,甚至根据经济发展的现实需要,打破了维多利亚公爵中墨守成规的“驱逐感染者”的政策,在许多工业重镇中都推动设立了【感染者社区】。
恩斯特现在所在的这座【卡拉顿】城,就是效仿哥伦比亚,设立了感染者社区,采取了感染者宽容政策的城市。
当然,也不是说高多汀公爵有多进步,议会的皮子在哪里,本质上却只是把一位大贵族统领许多小贵族的开斯特传统贵族模式,变换成了许许多多小贵族一起吵架投票order的模式。贵族还是贵族,要说民主还是远远称不上的。
对一个人始终要辩证的看待。
至少,卡拉顿城内轻松的氛围是骗不了人的。
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饮料,戴菲恩有些紧张的将视线到处乱晃,忍不住压低声音对恩斯特说道: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休整吗?”
“嗯?这里怎么了吗?”
恩斯特问道。
“这里是感染者社区吧!”戴菲恩实在是不理解恩斯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很危险的!”
感染者社区,顾名思义,会在这里居住的,要么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感染者,要么就是好吃懒做的底层流氓。放在往常,戴菲恩就连靠近这个地方都会绕着走。
说着,她像是为了寻求支持者一般,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维娜:
“维娜也这么觉得吧,你以前也是在伦蒂尼姆的,感染者有多危险,你还不知道吗?”
维娜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恩斯特,确认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后,才回答道:
“我不这么觉得。”
“戴菲恩,感染者也不全是坏人,恩斯特的妹妹也是感染者,但恩希亚小姐对待大家都很友善。”
戴菲恩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过头想要道歉。但恩斯特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
“戴菲恩说的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生活在感染者社区内的人,普遍素质的确不会很高。他们干着最累最脏的活计,也没有受教育的资格,受限于恶劣的生活环境,对他们来说,小偷小摸甚至都可以说是生活的常态。”
“他们是一群麦秆,风一吹就倒了,有些时候,没有风,他们自己也会倒下。”
“为此,他们或许还得感谢高多汀公爵,他授予城市的独立立法权,才让卡拉顿市议会能够在去年通过《感染者宽容法案》,为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聚集区。”
恩斯特的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冒泡的啤酒在杯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成色和口感上来看,这杯啤酒虽然不算高级,但也不该只值这个价格。
但谁让这个酒吧的那位调酒师是一个感染者呢。恩斯特望向吧台方向那位打扮得体,举止优雅,手法娴熟的调酒师。
他或许有着显赫的过去,曾经也在某位大贵族的宴席上充当过主调酒师,扬名立万,身价不菲。但这些在他成为感染者的那一刻起,就和他彻底切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