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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可以。”喻文州顺手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笑着问,“准备好出门了吗。”
来呗,黄少天像一只带着脾气而即将出笼的小狮子,“谁怕谁。”
十二月正是白雪将下未下的时候,天色阴阴沉沉,风中带着干燥的寒意。然而和叶修的见面却精彩蓬勃,令人印象深刻,很久之后喻文州再想起来,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从那一天开始。
菜端上来大家还比较克制,说笑间互相试探,楚云秀和黄少天都是一等一的聪明,叶修毕竟要对付两个,一时也拿不到什么优势。直到他们得知面前的叶修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叶秋”,气氛徒然转了个弯。
“什么??我不信!”黄少天显然不能接受他从头到脚“我去楼下买包烟”的随便画风,“我还买过叶秋三张专辑呢!”
叶修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可惜哥没能再出几张满足你的憧憬。”
憧憬你……黄少天看见叶修旁边看着自己微笑的喻文州,莫名把粗字咽了回去,一并咽下去的还有震惊和恼怒,噎得半天没缓过来。喻文州给他倒了杯茶,黄少天气呼呼地喝下去,楚云秀接过疑问:“所以‘叶秋’其实是艺名?怪不得记者找不到你。”
“也不是艺名,”叶修含糊地说,“总之……”
他瞥了喻文州一眼,喻文州笑着替他说完:“总之巨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以后再告诉你们。”
事情就算初步定了下来,叶修早听过黄少天的专辑,也去网上找了他的现场看,对他的唱功如何来之前就心里有数,这场见面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奇喻文州的男朋友所以来看一看”。似乎黄少天和他的脾气对得不错,分开之前他说:“我不管八卦和媒体那些事,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把合约搞清楚,争取过年前选好歌开始录音,再往后我怕和沐澄的档期撞上。”
回去的路上黄少天异常安静,喻文州从后视镜看见他望着窗外出神,并没有去问。其实他们也是在赌,黄少天把未来生命中最重要的几年全部压在一个刚刚认识三个小时的人身上,谁知道他这次是输还是赢。
到了酒店的停车场,楚云秀留在驾驶座上:“我就不上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黄少天下了车,突然撑着副驾驶的车门,又认真地说:“云秀,来帮帮我。”
“我会仔细考虑的。”她温和地笑了一下,重新将贴着暗膜的车窗升起来。
黄少天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拐弯,喻文州摸了摸他的后背:“走吧。”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就像一场大战,黄少天的老板也知道公司正在水深火热,念在情面上倒没怎么为难他,顺利地解了约;但是这也算彻底和收购方决裂,那边又买了一批水军,在网上将黄少天解约的事情描述成破坏合同又态度恶劣,甚至几次和管理层吵吵闹闹,逼得公司清理门户。
可能是寒冬腊月人们格外喜欢待在室内,比起气温热燥的夏天,网络上的喧嚷局势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黄少天这个人已经像芝麻一样黑透了,从他身上又延伸出许多各式各样的派别和嘴战。
对此黄少天充耳不闻,他从酒店搬了出去,现在在喻文州的家和叶修的挂牌仓库两头跑。李轩带着他们工作室的人集体旅游去了,新专辑的工作全部移到叶修这边,从开会选歌重新开始。
黄少天以前嫌李轩工作的时候会换个人样,遇到叶修才知道某些人进入工作状态连人样都没有,严格挑剔折腾得死去活来。但是也不能全怪叶修,黄少天录上张专辑的时候气势正盛,除了喻文州写的那首,很多歌从头唱到尾一两遍就能过。现在毕竟不同了,他虽然不和外界接触,不代表外面那些肮脏的东西渗不进来。叶修毫不体谅,在耳机里直接说你状态不对,出去想一会再进来。
喻文州偶尔有空会去看看他,叶修住的小区真是老旧,白天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买个菜遛个狗,宁静又萧索,黄少天穿着圆鼓鼓的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坐在花坛边用鞋底磨地上的冰碴子玩。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黄少天又是盛夏体质,手紧紧揣在兜里露出一条缝都会死,鼻尖被冻得通红,时不时吸两下。
他头发长得挺快的,两个月没出门黑色头发长出一半,索性全部染黑了,就这么安安分分坐在深冬的尘埃里,和普通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他听见喻文州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他,下颌尖薄,瞳孔黑而透明,还是和上年冬天一样,无辜得像只猫。
黄少天往旁边挪了一点,喻文州拨开水泥砌堆上的落叶坐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黄少天这段时间话少得像换了个人,压力这么大还不能抽烟,只能天天喝蜂蜜水嚼喉糖。但是蜂蜜不能用热水冲,大冬天里并不好喝,他那么喜欢吃甜食的人,现在连喉糖也变得索然无味。喻文州刚想问他录得怎么样了,黄少天歪着身体倒过来,一头栽进他的颈窝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哼唔。
过了一会,喻文州轻声问:“不顺利?”
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团白雾,含糊地说:“歌太难了,唱不好。”
叶修预计在这张专辑里收十三首歌,喻文州的作品在其中占了相当高的比例。但他没有跟黄少天明确地说,哪首是喻文州写的,哪首不是,黄少天也不问,反正是之前开会一起选的,拿过demo和谱子就直接唱。至于喻文州本人更不知道他们究竟选了哪几首,他也不希望黄少天被私人情绪过度影响,所以他们之间从不讨论歌曲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