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将唯一的生路留给了他,让他留得一条命苟活。
让他能活着遇到那个人,让他今日得以报仇雪恨。
韩老大连连后退,应接不暇的攻势让他只能勉强格挡,剑刃不断被砍出缺口,若不是他花重金打造的这把好剑,恐怕早已剑断人亡了!
陆旋忽然停下攻击,韩老大踉跄退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
陆旋说:“我有一把弩,我用它射杀过很多人,但我今日没带它。”
韩老大重重喘着气,血液一波一波地往头上涌,因缺氧而头昏脑涨。
陆旋的站姿似乎露了些破绽,韩老大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挥剑砍向他暴露的咽喉。
“当!”
金属相撞的声音震痛耳膜,陆旋抬起手臂一挡,握刀的手也动了起来。
他的刀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韩老大的剑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次力,在朝仪刀的奋力一击之下,断刃飞溅开,落在数丈之外,陆旋却站在原处,纹丝未动。
陆旋侧头,看了眼破开一道口子的衣袖,金属义肢露了出来。再细看,表面似乎留下了一道细痕。
他眸光更暗,声音也低了些:“我不想你死的那么快,和你那两个兄弟一样。杀他们的人太过仁慈,不愿在世间徒添痛苦。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想你感受到痛苦,血债血偿。”
他凝视眼前人,一字一顿。
“所有的,加倍奉还。”
不知淳王何时会召见,班贺还没理清在出现献礼失利的当下应该如何应对,但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三两好友在旁,自当安心享受圣节。
唉,愁中作乐罢了。
伍旭幼子伍皓然与阿毛年岁差不了多少,跟在阿毛身后看他那一堆各种装有简易机关的宝贝,惊奇不已。在没见过世面的小孩面前,阿毛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很是享受了一把被人恭维的乐趣。
晚饭他们就在这院里吃了,班贺特意嘱咐请的老妇今日买些菜肉来,伍夫人同她一起下厨,准备了一桌好菜。伍旭带了一坛酒,有酒有肉,一桌家宴吃得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院里又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小殿下赵青炜身着锦袍,头戴蟠龙紫金冠,今日为皇兄贺寿特意盛装打扮,倒有几分王爷应有的尊贵了。只是一开口就露了怯,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泽佑,走,咱们去看烟花去!”
圣节不用读书,还有烟火看,赵青炜兴奋得身体停不下来,谁能不喜欢看烟火?
京城的烟火盛会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阿毛只依稀记得能照亮整个天际的彩色火星,将整个都城都映得五颜六色,宫里准备的不会差,他同样万分期待今晚的盛况。
赵青炜神秘地给伙伴透露独家消息:“去年的烟花皇兄就不满意,没有露出过好脸色,听闻今年内府准备的烟花架是去年的两倍大!”
烟花架是商人与工匠奇思妙想的产物,竹竿层层搭成的高塔由金属部件连接,矮的不过几尺,高的几丈,全凭雇主要求。竹架每个节点都有安放各类烟花的槽位,底层装的是喷射火花的品类,中部与顶部向顶端或斜上方发射烟火,以求各个方位都能展示精妙绝伦的各色烟花。
若是遇上肯花钱的,工匠还能在架子上多花些心思,分出层次,中间用轮轴相接,各角烟花点燃后喷出火花,力道带动轮轴转动,这一层便会旋转起来,在不同的时机点燃,兼之烟花品类不同,各层转动速度各异,光彩交错,美轮美奂。
班贺看向伍旭:“旦明兄,皓然没来过京城,应该从未见过烟花架,带孩子一同去看看吧。”
伍旭哪里会不肯,笑着点头应下,伍皓然激动得和阿毛蹦到了一起。
走出院门,班贺上了锁,不紧不慢跟上。前方几个孩子身份有别,锦袍布衣相差千里,却彼此相牵,以最纯稚的心相待。
谢缘客与班贺并肩而行,相视一笑,拍拍对方后背,以示鼓舞。
谢缘客遭那一难,伤好后很快回到工部复职,待班贺亲切如初,毫无芥蒂,班贺的愧疚在他的不在意下渐渐释然。
人生不外乎如此,不利挫折皆有之,整理行装再前行,他们都该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