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着脑袋皱着眉问他:“那是什么毒药啊?真是厉害!”
聆月顿了半晌,道:“不是毒药,是令人浑身燥热神智迷离的药罢了。”他又缓缓喝了口水,又顿了一会儿,续道:“你此时是隐身,我也不便给你安排住处,这几日你便宿在我的床榻上吧。”
“那你呢?”我下意识的问,忽然又想起方才聆月就躺在我身边,与我同床共枕。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心中一激,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拜九旭宫的人间故事话本子所赐,我终于学会了人之世界中的一些礼义廉耻。然,依据故事所言,此番我一女子与一男子同床共枕了
,必得要羞耻一番连带着哭搡几句“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等等的,然而我除了有些尴尬外,却没能如故事中相同遭遇的女子般为自己的名声贞洁而痛哭流涕。唔,许是我这人做的还不够火候。
聆月见我这神情,脸上竟露出几丝笑意。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悄的问:“君上,可醒了?”
不过五个字,而且是极普通的问候之语,却让聆月的脸上刹那间冰冻了三尺,真真奇怪。
聆月走出了卧室,去了外间坐着,外面的人便进了来。
我反正是隐身的,便好奇得跟上去看。
正如所料是个女子,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子长得真是,啧啧,那张脸还真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美。我所见过的女神仙里,就属堇色最好看,此番这位美人,却丝毫不输于堇色,甚至比堇色还多了几分娇媚,看得我真是爽心悦目啊……
这,定然就是传说中的槿颜美人了。
槿颜向聆月施了礼,然后柔纱衣裙倚地,优雅且大方地跪下了。
“何事?”聆月问道,面色冷漠,眼睛却并不看她。
“君上,流纹之错,槿颜也有责任。但是念在流纹对君上一片用心上,还请君上不要将她送回幻海。这段时日里,流纹悉心用药,我的宿疾也好了许多,希望君上能对她网开一面,将她留下来,槿颜也能将这宿疾治愈。”
这番话说得真好,真不愧是流纹的表姐,两人俱是能说会道的。
聆月却没能被这番话打动,继续冷着脸道:“下药这等事都能做的出来,在她眼里还有没有纲纪礼度可言?你若是想靠她治愈宿疾,大可跟她一起上幻海去。”
就是我一个外人,也被聆月此话唬得一抖,叹一句这聆月也忒不留情面了,连对自己的美人妃子都是如此……
然而我看看那槿颜时,却发现她脸色一丝也没变,继续不卑不亢道:“槿颜自是不会离开天宫,只是流纹妹妹不懂事犯了错,若被带回幻海定然要被我舅父责骂,还请君上怜悯妹妹,饶了妹妹这一次。日后槿颜定然教她规矩行事。”
“你不必说了!”聆月怒斥道,“明日本君就将她送回幻海去。你若想去便跟去就是,在那里常住下去也未尝不可。下去!”
聆月转身进了内间卧室。
我看着美人半晌,满心钦佩——在话本故事里的美人们若是经了这么一番训斥,早哭的满绢子泪了。这位槿颜美人,却坚强淡定如斯,真真是不一般!
待美人走后,我便见聆月那厮正正坐在内间椅子上,定定将我看着
。
我被他看得抖一抖,便也倒了杯茶来一口一口地喝着,权当将他那灼然的视线给喝下去。这厮的目色一向很奇怪,任凭我如何努力也琢磨不出他这变幻莫测的幽深眸光里头写的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我也早就习惯了,既然整不明白,全然无视就好。
我镇定自若地喝着茶水,然后听他问道:“若是你,你会让流纹留下来么?”
他对着我问,而我则摸不着头脑。
理了理这事儿的因果缘由,掂量半晌,道:“还是送去幻海吧!”
他的眼中亮了几亮,又问:“为什么?”
我承言道:“你又不娶她,她留在这里怪可怜的。况且若是下次下个什么毒药就不好了。”
“你同情她?所以才让她走?”
“嗯。”我慎重地点了头,道:“须知这男女之事,须得两厢情愿才是个比翼双飞的好故事,若是一人苦恋而无果,就是个两鸟单飞的凄惨故事了。我看你对那流纹并无男女之情,她在此不过白白伤情,还是早回幻海将你忘了才好。”
这番话说完后,我愈发地得意,毕竟是看了这许多故事得出的箴言啊,字字珠玑啊字字珠玑。
聆月眼神黯了黯,开始垂着头看杯子。
我也不管他是否在听,继续兴奋地总结着我在话本里得出的箴言,“不过你的侧妃槿颜,既能为你的安危关心,又能对你的仰慕者宽厚以待,却是个十足的典范妻子,不错不错。你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升她为正妃好了,就别送她去幻海啦。至于那宿疾,你多找找其他药仙瞧瞧,我却不信,那流纹的医术会比天宫的药仙好。”
说完这番话,嗓子便又渴得很,伸手摸了茶杯,再倒了杯茶来喝。
聆月抬头看我,脸色有些沉,道:“你要我将槿颜升为正妃?”
“啊。”我润着嗓子,得意道:“她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神仙,又宽宏大量,真是太具有典范妻子的特点了。日后你要娶其他侧妃,她也能宽大容让。若是个普通女子,恐怕就没有这么大肚量的了。”
我深以为,自己总结得很好,却不想,聆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眼神黯然无光,看着我又问道:“你,真的希望我立槿颜为正妃然后妻妾成群?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