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得对。我不过是搭个顺风餐罢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扭捏作甚?
打定了主意,便安然坐了下来。
一看铺满了桌面的八个小菜,我不禁大吃一惊!
黄澄澄的油炸白萝卜片儿、白嫩嫩的清蒸白萝卜头儿、绿油油的小萝卜菜儿、水汪汪的焖煮白萝卜汤,外带一小碟子混着辣椒沫子的腌萝卜丝儿以及三小碟子形态各异、颜色不同的水灵灵的果子。
这算什么,白萝卜宴么?
不过,能把同一种东西做成这么多种形态,且是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的形态,实在忒不容易了。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定然很扭曲。
聆月看了几眼,状似随意道:“离开天宫时没料到你们这山头能做菜的材料就只有白萝卜,所以不曾多带菜色过来。不过,委羽山下的白萝卜,长得倒真是繁茂之极,做出来的这些菜也还算可口。你便将就些,明日就让暮兖送些其他的蔬菜来。”
无语半晌,我接了他递过的筷子,尝了尝这各种萝卜,味道果然不错。
“其实也无需这么麻烦,”我提醒道,“只要用术法变出些菜肴来就是了。而且还不用生火,多方便。我们以往都是这么吃的。”
聆月不赞同地看着我,开口道:“术法变出的怎么能同真的比?那只能充饥却补充不了营养啊。难怪风儿在这里住了一千年,都住瘦了。”
我哽了一下,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听陵光帝君说的。”他随口解释道,也不再看我,专心吃饭。
于是我也开始专心吃饭。
因从没吃过这样的白萝卜宴,所以这次我吃的很投入,待吃到有七分饱时,我才分出心思抬眼看了看聆月君。
不愧是九重天上的龙族,他的举手投足中都有着一种久居高贵门庭而养成的优雅从容,让人觉得,看着别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此时正值皓月当空、夜色宁谧,清风过处,送来浅浅虫鸣。这样的情景,是诗人们最容易诗兴大发的情景,也是最容易让人忆古思今的情景。
于是,我也禁不住忆起了古。
五万多年前,我与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天君大人应该也有许多次这样的同桌而食吧?只不过,那时是在幻海之滨,那时的我只是个单纯到傻帽的凡人,而我以为他也只是
个长的好看些的普通凡人。那时的我,还以为,我的一辈子就会一直这么过下去,我们的一辈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耄耋之年、齿牙摇落、白发苍苍。
三万多年前,我们也同样有过许多次这样的情景。昆仑山虽然不及委羽山的仙泽灵气,可这大晚上的看去却也并没有太多不同。那时的我因禺疆对我施过的亡魂咒而失去仙者的记忆,只当自己真是只山狐狸修成的妖,那时的我仍然以为他只是个长的好看些、却不会捕猎、不会做洞府的小妖。那时的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甚至妄想过我俩同时修炼成仙、长生不老,然后千千万万年地永远这样过下去。
一千多年前呢,我们仍有过与此刻同样的情景,那时的我虽然脑子简单些,可是终是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他既不是凡人,也不是小妖,而是九重天宫的太子,是那时的我永远企及不到的高贵身份。那时付出的爱,实在太过卑微,太过辛酸。
如今,我俩不用修炼,都已是受到光华羽兽青睐的神尊,寿与天齐,甚至还莫名其妙有了一个婚约,以往阻挡我们的任何阻碍都消失了,我们可以做名正言顺的夫妻,且是四海八荒地位最崇高的夫妻。然而,此刻却再没有那份相守的心,再没有那份勇敢燃烧的激情,想来,也真是讽刺。
“娘亲,你在想什么呢!”
脆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回首看到眼前这对父子,忽感前事今非,渺然不知何许。
我干咳两声,笑道:“在回忆本神尊往昔的光辉岁月啊!”
聆月端着酒杯的手似乎抖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眼睛仍是深不见底的黑沉,正对着我,内中闪着泠泠微光。
我无聊地瞟了瞟天边的月亮,愕然发现那月亮竟然隐入了云层,山风也比先前大了,且微微泛凉。这情景,我估摸着是不是快要下雨了。站起身来,“两位继续用餐,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其实我在委羽山本就是闲人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唯一一件大事,就是照顾委羽山西掾洞口的那棵雒棠之树。委羽山这块地儿下的雨不多,打的雷却不少,山上的杜衡啊、松柏啊、稠柜啊的,都可能要被雷轰得焦黑。师父一惯喜欢穿个白衣装酷的,总不能让他改成黑衣吧?所以,必须用什么方法给雒棠避雷。
此番我吃饱喝足,准备去西掾洞口,却又被聆月君迅猛敏捷地拉住了。
“你要去哪里?”
我诧异道:“饭后存食对身子不好,你不知道么?所以我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那我同你一道去。”他说得很理所
当然。
“我也要同娘亲一道去!”小清儿也蹦了起来。
此刻我才发现我撒的那个谎忒没水准。
无奈,我们三人一行,一同散步消食。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继续更。。大家鼓励我吧。。。我发现没留言我就没动力。。。
☆、正传第一十四章
我与聆月一前一后,走在甚是狭隘的委羽山道上,山道两旁是稠密的灌木草丛,配了几朵惨白惨白的小野花,十分寒碜。可小清儿却对它们很感兴趣,在我俩身前身后蹦来跳去,嘴上还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时不时摇摇我的手,拽拽我的衣裙,时不时又去拉他父君的手,扯扯他父君的衣角,时不时还蹲□去采上一朵小白花,煞有介事地嗅上半天,整个儿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与他平日里在众神面前的那副威严做派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