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道:“报过了。但我一个无名之辈,知府衙门那群人哪里瞧得上我?只是登记了下,说大人有空了会传我过堂问话……”
陆宁气道:“什么叫有空了才传?人命关天的事情,这都快过去一日了!”
李晞道:“别慌。我在同州也有些旧友,待我先去探探消息。你们先回客栈吧。”
陆宁和苏棠在客栈度日如年,幸好很快李晞就回来了,告诉他们说,本地知府已经与寇山上那群劫匪周旋了好些日子,这两日就会收网,叫他们不必担心。
若非李晞的神态足够气定神闲,苏棠简直觉得这是胡编出来的鬼话。
陆宁也怀疑道:“当真么?”
李晞点头,“自然。同州知府梅清鹤,乃是昭仁二十四年的二甲进士出身,在翰林院苦修四年,后外放为鄜州知州,任职三年政绩颇著,这才升迁为同州府知府。为人端方正直,刚正不阿,断案清明。他的话,还是能信的。”
苏棠震惊道:“你怎么知道多?”
李晞道,“我那友人刚好几年前与梅大人有过一些来往。”唔,这个友人就是他自己。几年前的翰林院他熟悉得很,修撰、编修什么的那么多,他却几乎都认得。
在没去找梅大人之前,他就知道此地知府是梅清鹤,也相信报官是有用的。他屈尊降贵特地跑一趟,除了让这两个安心之外,也算全了同窗之谊吧。
“既然是个好官,为何我去报官时衙门的人如此怠慢?”苏棠道。
李晞思量着怎么开口,倒是陆宁先说道:“听这意思,这两日是关键时期,衙门遇到寇山相关案件,定然口风很紧,不敢多说,大约是怕漏了风给敌方,到时候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苏棠和陆宁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但仍然愁眉不展。
翌日清晨,苏棠顶着个熊猫眼敲开了陆宁的门,抹泪道:“我昨晚梦到温聆被劫匪毒打了一顿,浑身是血。”
这话说的,陆宁吓得手里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你可别胡说!”
苏棠道:“我没胡说,他们只说留下命,却没说不折磨他们。特别温聆不像江彦和王鄞,江彦虽然混蛋,但能屈能伸,又有些拳脚,约摸能护着自己;王鄞看着瘦弱可欺,实际上也机灵得很,能揣摩人心,还能审时度势。只有温聆,一根肠子通到底,行事原则又多得离谱,说得好听是光明磊落,正直坦荡,说得不好听就是大蠢蛋一个。”他吸了吸鼻子,又道:“这次若不是我跟他吵架,离开了他们,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轻易遇险。我心里实在难过。”
陆宁叹口气。没想到苏棠瞧着粗枝大叶的,分析事情甚是条理分明。她昨夜里思考许久,也是这么个结论。若是他们暂且与绑匪虚与委蛇一番,安心等知府衙门的动作,大约能保平安,但若是太过刚烈,指不定要受皮肉之苦。
想到此,心中也如沸油浇了一把,再也等不下去了。
李晞这会儿还淡定地吃早饭。听了二人的担忧后,不以为然道:“男子汉大丈夫,吃点皮肉苦,有什么要紧?”
“可是官府马上要抓他们,亡命之徒,谁都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万一缺了胳膊断了腿呢?”陆宁急道。
苏棠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李晞看了陆宁一会儿,静默片刻后,放下筷子,又拿了布巾擦了擦手指,道:“所以呢,你们想怎么做?”
“提前上寇山把人救出来。”陆宁目光灼灼地看他。
李晞叹了口气,仿佛缴械投降一般,站起身道:“那走吧。”
知道留陆宁在客栈,陆宁肯定不愿意,李晞便让陆宁藏到离寇山有些距离的一棵大槐树上,待他和苏棠把人救出来了,再一起离开。
陆宁坐在树叶繁茂的树杈中,想起李晞轻松把她提起来,又放到这么高的地方,动作又潇洒又好看。她觉得很羡慕。如果她有这么好的功夫就好了。
其实这里离寇山都有些距离,她根本不用藏。但因碰瓷事件和绑架事件,李晞对她保护欲过度,便将人高高放着,藏在树叶里,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陆宁原意是想让李晞多带些人一起去的,谁知道,他带着苏棠就这么上去了。陆宁现在有点担心,可转念一想李晞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又觉得,大约再难的事情,也难不住他的吧。
等了约摸两个多时辰,便看见李晞带着几个人出现了。
陆宁大喜,心里一急就跳下了树,幸好李晞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扶住,不然要摔个狗啃泥。
王鄞和江彦二人虽形容狼狈,但周身上下完好无损。
“温聆被那贼匪头子单独关押在秘密的地方。我们没找到他。”苏棠闷声道。
李晞道:“他们很快会发现少了人,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客栈去再想办法吧。”
回到客栈后,王鄞说了原委。原来那日三人被带上寇山贼匪窝子后,贼匪见他们文质彬彬,便让他们写几幅字来赏玩,江彦和王鄞自然写了,只有温聆,写是写了,写的乃是一篇大骂匪徒的文章,后来温聆就被带走了。他们也只能从小卒的口中大约知道他性命目前无忧,由他们的大当家亲自关押着。
寇山虽是贼匪窝子,但风景倒是不错。五月的天,后山有大片的栀子花,雪白纯洁的模样,乖巧安静地点缀在碧翠枝叶当中。
面容俊秀的少年,长身玉立,附手站在栀子花树前。
“多说无益。你走吧。”温聆并不看身后人,目光沉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