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聆选了弓,把弓拉满,用足了气力,瞄准靶心,很快射出一箭,刚好,把李晞的箭支射了下来。
周边又有一阵掌声。但大家多少看出来了,明明有那么多靶子,温聆却单选了李晞射的那个……就像刚才,李晞也是特意挑了陆宁射中的那个靶子。
总觉得有些暗潮涌动。
不知何时跑到李晞身边的江彦怒道:“那姓温的是故意的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等我……”
李晞朝他看了一眼,隐隐的威严让江彦不自觉就噤了声。
江彦那次跟苏棠一起被关到后山,是李晞身边的卫殷给他送的饭食。也不知怎的,江彦自此就喜欢贴着李晞。大约是觉得更有安全感吧。
安静了片刻,李晞问道:“这个温聆…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你在书院这么久了,可知晓内情?”
江彦不屑地嗤笑一声,“整天焦不离孟的,还能是什么关系?”说着压低声音道:“那陆宁生得好看,白嫩得跟婴儿一般,姓温的殷勤成这样,肯定就是想睡她!啧啧,没想到书院里也有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李晞的脸彻底冷下来。
那边,陆宁开心得跳起来,拉着温聆的手笑得灿烂,还特意朝李晞这边瞪了一眼。
有仆役去靶场收箭,那第一只陆宁射中靶心的箭支被温聆要了过来,他把箭支擦干净,递给陆宁,道:“留着做纪念吧。”
陆宁早就有此想法,只是实在不好意思说。温聆却帮她做了,她心头一暖,脑子一热,伸手抱住了温聆的腰,“温兄对我太好啦!”
温聆低头看她仿佛揽进山水灵秀的眼睛,心里也瞬间阳光起来,笑道:“陆贤弟开心就好。”
忽然,耳边一阵破风声——
温聆猛的推开陆宁,自己侧身一避,那箭支就擦着他的颧骨从二人中间飞了出去。
留下一点血迹。
陆宁冲过来看温聆的脸,满脸焦急,幸好只是擦破一点点皮。
始作俑者李晞已经骑着马走到他们跟前,面无表情地递了个小瓷瓶过去,道:“不好意思,我箭术不佳,失了准头。好在温公子也没事。这瓶药膏就赔给你吧。”
至始至终,他连马都没下,居高临下的,眉眼都是寒冰,不像道歉,倒像是施舍。
温聆接了瓷瓶,饶是他脾气再好,这会儿语气也透着冷,“无事。李公子下回小心些便是,我就罢了。若是伤了陆贤弟就不好了。”
李晞心里冷笑。以他的箭术,又怎会误伤陆宁?他只是……忽然间看温聆很不爽,箭就这么飞出去了。
陆宁呢?她现在就想把那只箭朝李晞射回去!在她看来,李晞想射的是自己,而温聆是因为自己才被误伤的。他就是个坏人!混蛋!却总是在人前装得正经八百的,不知道欺骗了多少人!
好像又把她气炸毛了……李晞的目光划过她通红的眼睛,停了片刻,又滑走了。
陆宁看着他兀自离去仿佛无事发生的背影,瞬间怒火中烧,伸手夺过了温聆手中的小药瓶子,对着李晞用力砸了过去!
李晞背后仿佛多生了双眼睛,飞过去的瓶子被他正好接住。
他又回头看了眼二人,落在陆宁气得红艳艳的小脸上。轻巧地把小瓶子扔给一旁的卫殷,淡淡道:“不要就算了。”
第5章、君子之约
夏至,花木葱茏,蝉鸣声声。
书院里的日子不紧不慢,就这么静悄悄地滑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陆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午后慵懒的日光。她让文儿在紫藤架下置了桌案,坐在案上写字帖,写累了又拿了书看,看着看着竟睡着了。
紫藤花繁茂如瀑,她的梦里似乎都有清淡的花香还有蝴蝶飞舞的光影,自由又惬意。
书院倡导自学为主,夫子只是解惑而已,所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自娱自乐。可以随时徜徉于万卷书海,可以即兴挥毫洒墨写字作画,可以与同窗们谈天说地道古论今,还可以偶尔找几位夫子切磋。她很喜欢这种生活。初来书院时对于书院清淡朴素的吃穿用度和简陋的器皿用具尚有些不适应,但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
当然,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个叫李晞的人。
自射箭风波之后,李陆二人似乎愈发针锋相对起来,前不久在凌风堂又起了冲突,甚至还惊动了林夫子。
起因是苏棠和江彦,不知怎的在武艺课上打了起来,这江彦又被按在地上打,幸而李晞主仆路过,卫殷把江彦救了起来。苏棠正打得眼红,见有人帮忙,二话不说拳头就揍过去了,岂料被对方反揍回来,身子被弹飞出去,顺便把赶过来劝和的陆宁给压到了地上,陆宁的手擦破了点皮。
整个事件前后,虽然李晞和陆宁出场不多,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苏棠和江彦分别是陆派和李派,这哪里是小虾米在打架?这是两王在争锋啊。而且李公子的小厮卫殷还把陆公子给打了!
呵呵。读书人也一样喜欢看热闹,喜欢脑补。陆宁后来才晓得,他们二人最开始争论的点,是桃蹊书院的第一才子到底是李晞还是陆宁。
经此一事,陆宁的思路也愈发清醒。平时的小比试小争端无关痛痒,闹出些风波来,反倒叫旁人看笑话。倒不如在最正式公开的场合上结结实实赢他一回,叫他对自己心服口服!
她的愿望是有一日能彻底摧毁他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书院中,最正式公开的比试莫过于山长考评和学院年终试。学院年终试还早着呢,但山长考评就在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