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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雷刹问:“李侍郎家的小郎君可是不喜祖母?”

李汉儒用鼻子轻哼一声:“晚年得子,难免娇惯,阿蜀有些脾气,偏他祖母性又挑,互为不满。为孝不喜阿蜀不敬祖母,屡屡出手管教,气极还请了家法。侄媳于其余诸事一概通情达理,唯爱子头上颇多维护。阿蜀有母亲依仗,他又是倔的,每经管教不知反思,反越远了祖母,倒是阿蜀的阿姊阿鹿与祖母亲近。”

“可鹿阿蜀,鹿蜀?”雷刹先时不曾留意,听李汉儒之话才惊觉一个叫阿鹿一个叫阿蜀,合一便是异兽之名。

阿弃不解,问道:“阿兄,鹿蜀何意?”

雷刹道:“蜀兽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佩之,宜子孙。”

李汉儒点头道:“确是其意,为孝这一支,子孙艰难,因此为他姊弟二人取其名,图个吉利口彩。侄媳进门,多年不曾有生育,中年才为侄儿纳妾开花,这妾纳得好,有带子之运,阿鹿生下没几年,侄媳便有阿蜀。为孝这人古板,面上寻常,心中不知如何欢喜,自是盼着多子多孙多福。”

雷刹与阿弃别了李汉儒,二人在坊内拣个酒肆坐下,要一壶酒,一碟肉,阿弃往案上一趴,抱怨:“阿兄,此案你心里可有眉目?”

雷刹笑起来:“这案子哪桩哪件是你不知道的?我又能有什么眉目?”

阿弃不信:“阿兄次次都这般说。”

二人略坐片刻,叶刑司撩开竹帘大步进来,与雷刹揖了一礼,板正腰身摆好配刀,理理衣冠,正襟危坐,他明明有要紧之事要报,偏偏强自克制,拿过阿弃的酒杯,自斟自饮一杯,平复了心绪,这才道:“老夫人过世前月余,李小郎嫉恨老夫人待猫犹胜自己,拿绳索绞死了老夫人的猫。”

雷刹执壶为他倒酒:“可还查到什么?”

叶刑司摊开记册,道:“如夫人娘家一家都是交口相赞的老实人,至多不过邻里口角,实无涉及人命的旧恨新仇。李府上下邻舍亲朋倒是对李老夫人均有怨词,即便老夫人身边贴身侍女也道:老夫人极难伺侯,稍出差错,便要领罚。李小郎与祖母更是势如水火,曾口出恶言道:老虔妇该死。”

“李侍郎大怒,罚他连跪祠堂数日,李小郎非但不知悔改,反顶撞父亲道:她又不是我的亲祖母,阿爹何必敬她?惹得李侍娘扬言要打死他,因韦氏怜子这才罢手。”

“老夫人得知后怒极,命仆妇问李侍郎:听闻李府无我立足之地?”

“李侍郎跪下与母请罪,泣责自己教子无方。”

“老夫人便道:所幸我岁老,等他掌家我已尸身化骨,平生未见如此不孝子孙。说与外人知晓,我看他还有何脸面读书认字出将任相?”

“李小郎本就乖戾,伤将好便驱使小厮偷拿了老夫人的猫,狡死后仍将猫尸送还于老夫人。”

“老人急怒攻心,咳中带血,抱着猫尸整夜痛哭,哀痛之下卧床不起。韦氏知晓李小郎闯了大祸,领着如夫人先一步脱簪解发跪于老夫人院中请罪。老夫人咬牙要打死李小郎,逼得李侍郎跟着跪求。”

阿弃呆了呆:“那……老夫人岂不是被李小郎气死的?”

叶刑司合上记册,深思半会,这才道:“倒也算不得是被李小郎气死,老夫人汤药温养后,也已好转。”

“老夫人远嫁,身边怎不见老仆旧婢?”

“原是有几人,一个持重老成的嬷嬷,因岁老故去,两个贴身使女一个染疾病故,一个逆主发卖。老夫人娘家,早年因经营不当,渐渐败落,遂迁离了故土,宛州与京中本就远隔千里书信不通,又逢荒年灾月,一封字几经辗转才到老夫人手中,再派人去寻时,只剩枯井颓垣。因此,老夫人身故,她娘家却是报丧无门,无血亲前来奔丧。”

雷刹道:“我原以为老夫人的那只猫不过走失,倒不曾想到是被李小郎绞死。”

“猫在老夫人过世前就被李小郎绞死?”阿弃打了个冷战,“那……那天,李小郎砸死的猫又是哪只?怎么死了又死?”

奉酒上来的酒肆小二是个尖耳长舌的,压低声音故弄玄虚道:“这位小郎君有所不知,这猫啊……有九命,寻常哪能死掉。”

叶刑司听他胡言乱语,浓眉一皱就要拍案喝斥,抬起手又自悔冲动,硬生生收势高抬轻放,然后道:“你,一个奉酒小二,不要,信口开河。”

小二溜眼他们的配刀,忙轻扇自己的耳光,点头哈腰赔了罪,抱着托盘狗撵似得溜了。

雷刹抚着酒杯正要说话,一抬头,窗外传来几声猫叫,起身将窗纸戳了个洞,拿眼凑上去看:坊街铁铺墙角,一只狸猫蹲在那,冲着他喵喵两声,往坊门方向走了几步,又回过叫上几声,似有催促引路之意。

“你们二人可有听到猫叫?”雷刹问道。

阿弃摇头:“不曾听到,阿兄听错了吧!”

叶刑司侧了侧耳,跟着摇了摇头。

雷刹藏起满腹疑问,寻了个借口匆匆出了酒肆,到铁匠铺外,那只狸猫果然蹲在角落等他,碧莹莹的猫瞳泛着奇异的光亮。它冲着雷刹叫了起声,撒开四足就跑,雷刹忙追上去,一路翻墙过街,直追了盏茶的功夫,一路景物渐渐眼熟,穿过小街,前面一处方方小院,正是雷刹的自家私宅。

狸猫双足发力,跃上院墙,跳进院内。

雷刹敲了敲门,家中老仆过来应门,笑道:“郎主常住衙内,可算回来了,小人为郎主倒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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