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妤心如死灰,在宫中辟出一间佛堂,常年吃斋礼佛不再邀宠,怨、恨、悔都随木鱼声声点点埋葬。
然而,贺婕妤从不敢忘却失子之仇,姜凇身亡,太子与醇王不过挨了一次不痛不痒的责骂,这怎能偿还心中的痛恨。
贺家历经两朝,最知前朝末期的奢靡荒诞,红丸助兴,五石散升仙。她暗地使人诱使太子服用五石散,致使太子狂躁暴戾,东宫宴时太子与萧孺人之间起了争端,承平帝便是被贺婕妤绊住了脚。
贺婕妤终是报了姜凇之仇,醇王已死,太子也行将就木,然而贺家也随之血流成河。
此间,无赢家。
。
“所心说幕后之人是贺婕妤?”风寄娘惊疑不定。
雷刹答道:“贺婕妤已认了罪。”
他二人并肩而立,一只野鸟落在屋檐,咕啾一声又怆然飞走。雷刹问:“你何时请我饮陈年的酒,说陈年的事?”
风寄娘却问:“郎君可曾见过京外风光,漠北江南,风沙烟雨?”
雷刹摇了摇头。
风寄娘侧首看他,嫣然一笑:“奴家请你吃酒的话,你可愿护送奴家一程?”
“好。”雷刹想了想,应允下来。天边一个黑影慢慢飞近,他一抬手,那个黑影在空中盘旋几圈,俯冲直下,停在了雷刹的胳膊上。
这是叶刑司养的鹞鹰,专用来传递书信。
第71章石出(一)
古道,风沙,瘸驴。
叶刑司看看道路尽头一轮昏黄的落日,拿手拂掉嘴唇边的沙尘,一抬脚,靴底掉了一块开裂得像个鱼嘴,露出他脏兮兮,破了好几个洞的布袜。
晚风挟着寒冬的阴寒裹着泥沙一阵一阵地往人身上扑,迷住双眼,积在发鬓和衣服皱褶间,拿手一拍,顿时尘土飞扬。
叶刑司叹了一口气,在道边拣了根枯木坐下,从怀中掏出硬梆梆的一块囊饼,水囊里水也已经饮尽,只有个皱巴巴的果子聊胜以无。
阿弃骑在瘸驴上看着叶刑司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出声道:“你一个好好的名门郎君,如今倒似个乞儿流民,好不凄凉。”
叶刑司横他一眼,将身上的包袱重系一遍,里面的那些事物,原本只是薄薄一卷,可以贴身收着,渐渐地那纸卷一点一点增厚,他接了一截,又接了一截。怀中早装不下纸卷,他不得不拿油纸包了拿包袱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