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娘子怒道:“与你有何相干,你不喜,便不去看他,你倒好一个男儿郎好似长舌妇,只好搬长弄短。”
裴二挨了一顿训,铁青着脸生气。
管事等雷刹回来问道:“雷郎君,不知归叶寺在山中哪处?若是山高,便抬了一副肩舆去。”
雷刹道:“许有百来台阶。”
裴娘子却道:“不必备肩舆,我年轻时也骑得马打得马球,现腿脚也利索,再者山中有寺,自要为三儿拜佛祈福,两脚上去,才是诚心。”
裴二嚷道:“阿娘,先备下,先备下,阿娘不用,儿子也可用。”
管事跟着点头:“二郎君言之有理。”
裴娘子见他二人都要备肩舆,连雷刹都似赞同,倒也不再坚持。一行人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负床的负床。裴娘子虽有年纪倒是身体康健,走到半道气喘微急却不见疲态,倒是裴二郎气出如牛,汗如浆出,一步三停在那□□不止。他一介酒色之徒,体虚力乏,腿肚子打摆一般站不牢,爬上肩舆道:“可要把命扔这了。”
雷刹在前面领路,走走停停,倒比自己独自上山还费心力,抬眼看去,归叶寺山门便在前处,门前老叔驼着背站在那,似在迎客,他身边还站了一个清瘦的书生,青衣长脚巾,身姿修长,俊秀过人,赫然便是裴三郎。
青衣书生也怔愣在那,山道这一行来客,个个相熟,打头的这个,面白如苍雪,唇红若血染,双眸色浅异于常人,正是他的表兄。间中慈眉善目的蓝衫妇人,却是他的娘亲。
青衣书生弃下老叔,疾奔而来,又是揖礼又是呼唤:“表兄,娘亲,你们可是来寺中寻我?阿兄也来,山道艰辛,娘亲可有受累?”
雷刹将手搭在刀柄处,看青衣书生在裴娘子与裴二郎身边绕来绕去,聒噪个不停,裴娘子与裴二郎却似未见,仍旧拾步上阶,一众仆役亦是面色如常,仿若未睹。
青衣书生越说声越小,越说越惊疑,越说越害怕,瞪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又急奔至雷刹面前:“表兄,表兄?”见雷刹不理,更是慌得六神无主,抬步回到老叔身边,拉了老叔的衣袖,“老叔,我可在梦中,我叫阿娘他们,怎无一人应我?”
老叔喉中一声怪笑:“裴郎君只作梦中。”
“梦?”青衣书生大急,追问,“是阿娘他们入我梦,还是我入阿娘他们梦中?”
老叔怪道:“这小人如何得知啊!”
雷刹阴森森的目光落在老叔身上,老叔挤出一个怪笑,隔着数丈远冲雷刹弯腰一礼,道:“雷副帅,一别十数日,近日可好?”
雷刹道:“本来不错,见了你与风寄娘,怕要不好。”
老叔笑道:“副帅说笑。”
裴娘子等人到了山门前,几个胆小的女仆见着老叔,难免几声惊呼,裴二更是嫌弃污了双目,不肯拿正眼去看。雷刹为裴娘子引见道:“这位是随在风寄娘身边的老仆,我们唤他老叔。”
裴娘子见他不同于常人,更信风寄娘乃奇人异士,道:“不等回帖便上山打扰,多有失礼。”
“贵客山道行来,定见疲倦,先随小人进寺略饮一杯清茶。”老叔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