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万没想到,这位湘夫人如此刚烈,咽了咽唾沫,点头答应下,便听湘湘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宰相大人。”
“为什么要我进宫?”
“末将不知。”
“庞世峰在哪里?”
“公子已经被带回宰相府。”
“立刻让他来,让他带着解药来,他进门,我跟你们走。”湘湘看似凶戾地瞪着那些人,可她眼前只能看到齐晦的身影。
那人被湘湘的气势所震慑,好容易缓过神,想起一事,再道:“夫人,休书?”
“我这就去写,你们去找庞世峰来。”湘湘道,“你们若敢玩儿花样,大不了我和他们一起死。”
门内外达成了交易,湘湘转身往书房去,卫猛和慕茵身负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湘湘妥协,她走回书房,方才卫猛把齐晦留在了门边靠着,一见到丈夫,湘湘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扑上前抱住齐晦,可是怀里的人,却无法醒过来抱住她。
齐晦的脖子上依旧有脉搏,湘湘还能感觉到他虚弱的气息,从前最见不得她哭的人,只要她稍稍又不高兴就想尽办法哄她高兴的人,现在湘湘哭得泪眼迷蒙,却也一动不动,最爱她的人,难道就要这样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湘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以为是皇帝要她,可来的人却说是宰相。
湘湘含泪把齐晦的手抵在自己的肚子上,说:“我们还有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也会好好活下去,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齐晦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湘湘抱着齐晦的身体,想要能捂热他,但目光掠到倒在一旁的慕清,心里忽然一紧,这里不止有他们夫妻,还有慕清兄妹,还有为了保护她几乎丧命的卫猛,她不能让大家死。
当一脸铁青的世峰带着解药出现在王府门前,湘湘也带着一纸休书站在了庭院里。她要求外面的人带回来一个已经被拖走的半死不活的丫鬟,让世峰喂他们吃下解药,果然解药一下去,那孩子就缓过一口气,湘湘才信。
世峰走近门,湘湘带着休书出来,两人面对面擦肩而过,世峰听见湘湘对他说:“世峰,一定要救活他们,我把齐晦交给你了。”
庞世峰直觉得万箭穿心,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让湘湘如此信任他。他也不知道为何王府里的人会在瞬间全部中毒,可今天他带浅悠进门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异于平日的事,就是他带浅悠进了门,而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宰相派来的。
又是他的错,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的错?可湘湘,还那么信任他。
此时湘湘已经走到门前,将休书交给了那为首的人,那人很恭敬,虽然恼怒湘湘让他办事不顺利,但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也没什么好计较,便立刻拉来华丽的马车,搬好脚踏请夫人上马车。
湘湘踩上脚踏,捧起长长的裙摆,回首望了一眼王府宅门,此去不知前路有什么在等她,可是她一定会等齐晦来接自己,至死不渝。
☆、218你且保重
车轮滚滚,不绝于耳,这样的声音让湘湘想起了初到皇宫的那个夜晚,可是再进宫门,不会有漂亮的眼睛从高处看着她,直到离别的那一刻,齐晦也没能睁开眼看她。
湘湘抹掉悲伤的泪水,她不能哭。她相信齐晦一定会找她,一定会接她走,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这高高的宫墙难不倒她家无所不能的相公,她只是暂且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她一定会离开那里,永远永远的离开。可这些话语,只能安慰自己不要落泪,想要等齐晦来接她,她先要坚强的活下去。
兜兜转转,她的人生又变成了只要活着就行,这样简单也好,她的命本就比谁都来的坚韧。但她如今再去皇宫,面对的不再是那猥琐的老皇帝,不再是丽妃孙昭仪,她最好的姐妹,成了那个世界里最尊贵的女人,可她的尊贵完全被践踏在皇帝的脚底下,如今的皇城,比去年端午踏足的那个世界,更扭曲。
而她,再也不是那个舞娘。
王府之中,世峰带着解药来书房,慕清因师承一门,有独道的内家功夫护体,他受的毒害比齐晦浅,服用解药后苏醒得也早,那时候简风已经闻讯而来,瞧见王府的惨状,立刻找大夫为卫猛和慕茵疗伤。但那些中了毒被拖走的家丁丫鬟再也找不回来,而现在最让人揪心的是,服用解药后的齐晦,始终未苏醒。
简风从简家调来侍女仆人,沈嫣亦前来照顾慕茵,湘湘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朔亲王府湘夫人休夫入宫,眼下传遍了整个京城,可谁也不知道在王府里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都以为湘夫人是恋着皇帝。反正这都是后话,随外人怎么传,他们几个绝不会信,更何况还有庞世峰,他几乎亲身经历了整件事。
世峰和简风把慕清和齐晦各自安顿在卧房后,简风为齐晦脱下外衣,一层层扯下,赫然见内衫腰上写着几个字,那是湘湘的笔迹简风认得,只是字迹仓促,有些地方墨汁还晕开了,但仔细看能看清她写了什么,他凑近了默默念:等你来接我。
简风心头一紧,手中紧紧握了拳,沈嫣端着热水从外头进来,见弟弟坐在床上发呆,忙上前推他:“做什么呢,快给王爷盖上被子。”
“表姐你看,湘湘留下的。”简风指了齐晦内衫的字迹,沈嫣比他更熟悉湘湘的笔迹,一时泪如雨下,捂着嘴跑开了。
简风为齐晦盖好被子,绞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回身见姐姐站在门前没动,便上前来安慰:“齐晦功夫了得,死不了的,湘湘还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