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庞浅悠很不耐烦地冲进来,见只有曦娘一个人坐在桌前,竟反手就赏了老鸨一巴掌,骂道:“老东西,哪个客人,哪里来的客人?”
曦娘吃了一惊,之前只听齐晦和湘湘,或是其他人口中传说庞浅悠的事,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庞浅悠的变化,昔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大小姐完全不见了,庞浅悠变成了那些高门贵府的女眷中最常见的刻薄嘴脸。这样的人往往自己不如意,就觉得全世界都欠着她。
曦娘示意老鸨下去,老鸨捂着脸眼珠子到处转,还真是奇怪封公子去哪儿了,又白了浅悠一眼,才愤愤然退下。
浅悠对着曦娘,倒是有几分好脸色,但开门见山地就说:“曦娘,我来是想求你帮个忙。”
尚不知浅悠求曦娘什么事,而悄无声息离开闭月阁的慕清,却是径直回王府来,湘湘正和慕茵在书房里下棋,慕茵见到堂兄就高兴,可哥哥却说:“我和湘湘有要紧事说。”
慕茵立刻便让出位置,跑出门时,正见简风朝后院走,她想了想,便跟了过去。
这边慕清行色匆匆,湘湘手里的棋子还没落下,慕清已坐在对面,正色道:“湘湘,我怎么才能让曦娘答应我?”
湘湘一呆,笑问:“表哥真的要娶曦娘?”
慕清郑重地点头,恼怒道:“她现在以死相逼,不肯让我带她走,她今天就要咬舌自尽来威胁我。”
湘湘把棋子收进盒子里,心里虽然很高兴,但曦娘那些话她也不曾忘记,本是和齐晦约定不胡乱插手,让他们自行解决,可现在表哥求上门了,她还是不管吗?她觉得曦娘的担忧有道理,可慕清真不是那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湘湘道:“不如先把曦娘送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先开始过平淡的生活,也许她……”一语未完,湘湘一阵恶心,又害喜了。
☆、212湘湘怀孕了?
面对湘湘的不适,无所不能的慕清显然露出和齐晦一样手足无措的神情,湘湘看见他的目光里,有着男人对于小生命的好奇和向往。不禁想到慕先生对于慕家后人的期待,而丈夫那日说曦娘担心自己不能生养,湘湘此刻承受着害喜的难受,更为曦娘心疼。
曦娘是该多在乎慕清,才会把所有的事都想周到。舞娘和烟花女子到底还是不同的,湘湘自身没有任何问题,至多是出身低微叫人背后指指点点。可曦娘除此之外,还要面对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回忆,无数男人爬在她的裙底过,为了避孕在最年轻娇弱的时候就开始灌药,将来当她的出身被人质疑,再加上没有孩子时曦娘深深的自责,夫妻之间的问题,就不单单是从别处而来。
“倘若表兄将来为了子嗣纳妾。”湘湘缓过一口气,说道,“任何女人都会比烟花女子好,曦娘即便是正室夫人,也会感受到压力,我随便想一想,也觉得问题重重,更何况曦娘呢。”
湘湘一句话,又把问题绕回来了,她也知道慕清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可这些问题,热情如火时会觉得无所谓,只要有海誓山盟,就能相守一辈子。但热情总会褪去,湘湘自己和齐晦也渐渐开始进入安稳的感情,但他们彼此契合般配,柴米油盐也好天下大事也罢,当初没有顾虑,如今也不会有问题。
可曦娘和慕清,尚未开始已是顾虑重重,彼此一旦跨出那一步,也就意味着这些顾虑将被抛在脑后。爱恋之中天下无敌,可婚后开始过日子,一年两年,曾经的顾虑一定会重新浮现,那时候没有了昔日的激情和勇气,只有日复一日的面对问题,倘或能妥善解决,是自身努力亦是老天赐福,可若挺不过去呢?不就又兜回了曦娘所说的,她看得太多的悲剧?
“湘湘。”慕清见她神情呆呆的,还以为身体不好,问道,“你若很难受,我就先走了,之后再来问你。至于纳妾的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们都觉得过于美好,但决心和信念都在我自己这,我只知道,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偏偏她就是不信。”
湘湘说自己缓过劲儿了,摇头道:“表哥还是不了解曦娘,她不是不信你,她是不信自己,她不是怕自己将来痛苦,她是怕给不了你幸福的日子。这件事我和齐晦是说定了,不轻易插手,曦娘做不成嫂子不要紧,我们可丢不下这个姐姐。”
慕清无奈地一叹:“是啊,莫要再毁了你们的情意,这竟是我遇到过最棘手的事。”
湘湘笑:“这是一辈子的事,谁都不容易啊。”
慕清释怀几分,似乎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去努力,与其现在看不到将来,就逼着曦娘跟自己,不如先和齐晦创下一番事业,他现在都不能给自己安定的生活,又如何去许诺曦娘。本以为湘湘会一头热情地问自己出谋划策,可湘湘却只给了冷静的分析,他走时不禁笑赞:“齐晦是有福之人。”
湘湘莞尔,只道:“表哥若见到慕茵,喊她回来和我下完这盘棋。”
然而此刻,慕茵正潜入后花园,在那块表兄为她辟出的练功场边上偷偷看。简风在那儿拍了几下木桩,疼得直甩手,像是生气了用脚踹,结果疼得抱着脚直跳。慕茵捂着嘴没敢笑出声,这个男人空有大高个儿,却是个小白脸儿似的人。
不过她立时晃了晃脑袋,怎么好说是小白脸儿,人家自立自强,只是不会功夫罢了,天底下不会功夫的男人更多些,她不能老觉得不会拳脚功夫的男人就没用。
想这些事的功夫,再一抬头,乍见简风发现了自己,正站在那儿瞪着她,那眼神带着几分怒意,似乎觉得被慕茵耻笑很不服气,慕茵想要开口说什么,简风则收敛了含怒的目光,只是神情黯然地走开了,慕茵追上几步,简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