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念珍醒来后,和湘湘说了很多话,说了宫里的事,更说了静姝如今多凶残。她把先帝的孙昭仪带到长寿宫羞辱,还让她们一起隔着门听皇后挨打,念珍哭着说:“她连皇后都敢打,我们根本不敢反抗她。”
湘湘什么也说不出来,念珍还说:“她教我们要在皇帝面前装得清高孤傲,不要向皇帝谄媚,也不要刻意去讨他喜欢,她说这样才会让皇帝喜欢,她现在完全变了,我们在她面前,头也不敢抬。”
这些话,湘湘直到把念珍送走,才慢慢告诉了齐晦,静姝那些残暴的面目,完完全全都是昔日先帝、丽妃和孙昭仪的脸孔,她当初看在眼里,如今全都用在别人的身上。
“她那天那么坦率地对我,还问我怕不怕被她算计,没想到她还是出手了。”湘湘说这些话时,将自己那只包袱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来,把静姝的衣衫理了出来,不论是谁弄乱的,想必她有些衣衫也在静姝那里。
她收好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看那块小时候送给静姝的木牌,之前想着有一天重新再送给静姝,可如今觉得,物归原主,她们的友情也真就断了。
齐晦帮湘湘处理掉了宋静姝的衣物,回房时看到湘湘摸着那块木牌发呆,他想说些有意思的话哄她高兴,随口道:“不如把这块木牌给我,我替你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什么来历?”
湘湘才淡淡有笑容,说怕齐晦给她弄丢了,让他学着木牌上的花纹画下来,可花纹扭曲复杂不易临摹,湘湘在旁边指手画脚地添几笔,齐晦嫌她碍手碍脚,两人说着玩笑,心情便好了。
如此,身世的事儿也就不在意,湘湘自己收好了木牌,压根儿没多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来历。
渐渐就到年末,街面上越来越浓烈的过节气氛,而沈嫣也要提前回简府去与家人团聚,湘湘最后一次上课后,亲自把沈嫣送回了简家,这样一来,她觉得家里实在是冷清的很,齐晦心疼她孤单,说闭月阁过年不做生意,不如接曦娘来家小住。
这一晚,齐晦只身来接曦娘时,从后门跃上她的屋子,却不见曦娘在房中,楼下一阵阵的哄笑声,他走出门外看,正见曦娘醉得满面通红,在男人堆里穿梭,香肩外露酥胸隐约,虽然齐晦也见得多了,可觉得今晚曦娘有些奇怪。
他刚转身要回房去等曦娘,只听楼下桌子被掀翻的声音,一个男人大声骂着:“贱娘们儿,别给脸不要脸。”
☆、173滚出去
齐晦忙转身看,果然见一个喝醉了的男人掐着曦娘的脖子,掀翻面前的桌子后,把曦娘抵在另一张桌子上。似乎捡了地下的碎瓷片在曦娘脸前比划着,骂骂咧咧道:“你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妇?给你银子就好好伺候大爷,真他妈是惯的毛病,哪里轮到你们挑客人?你再敢瞪着老子,老子废了你这双眼珠子。”
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老鸨想上劝说,却被斥骂得连连后退,其他男人或有曾受曦娘冷遇甚至羞辱的,这会子竟都坐下来看好戏,想等着看那男人,在这里把曦娘剥个精光。
齐晦已要出手时,忽然见门前进来慕清的身影,也不知他几时在门外的,齐晦只是一眨眼,慕清身后又跟上一个人,已经迅速到了男人的身后,只听得一声惨叫,那随从似的人,单手抓住了那男人拿着碎瓷片的手腕,硬生生逆着方向掰过去。
男人吃痛立刻松了曦娘,一心只想护住自己的手腕,奈何他五大三粗的,竟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去,腿下一软就单膝跪地了。
曦娘跌在地上后,已迅速爬了起来,她有四五分醉意,不知究竟怎么看待眼前事,见那男人被制服后跪在地上,她嘴边扬起不屑的笑。摇摇晃晃地四处张望,便冲到一边的桌子上,抄起两壶酒,在众目睽睽之下,砰得两声,全砸在那男人头上。瓷片四溅,嫣红的血从男人脑袋上流下来,周遭人吓得惊叫不已,可曦娘再寻来一壶酒要往那畜生抡过去,被人扼住了手腕。
曦娘似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帮她,她半醉半醒,只当眼前的事真真假假,只怕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可是一见慕清的脸,就算是做梦,也要吓醒了。
“封公子!”老鸨见到慕清,如遇大赦,赶紧迎上前,一面示意其他人来善后,让姑娘们拥簇湘湘和封公子上楼去。她欢喜地说着,“您终于回京城了,曦娘日夜思念您呢,赶紧楼上坐,那屋子如今只备着您来,干干净净。”
烟花之地,本来做皮肉生意,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但若有仗势欺人,也会闹得人心惶惶。可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里是宰相府罩着的地盘,凭那男人什么来头,这会子被人扔出去,也不怕他改日来寻仇,闭月阁这些年来,除了喝醉撒疯的,没见过有谁敢真正上门来挑衅。
此刻慕清那随从般的高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众人簇拥他们要上来,本是去楼下雅间儿,可上了楼梯后,慕清一个打横将醉得走路摇摆的曦娘抱起来,径直往楼上她自己的屋子走,更让姑娘们别再跟着了,楼底下老鸨见状,忙喊:“你们回来,别给封公子添乱。”
慕清抱着曦娘一路上来,曦娘闷声不语,上楼见齐晦的身影闪出,曦娘眼底有了光芒,稍稍挣扎硬是要下来,而后就飘到齐晦身后,疲倦地依靠在她身上,像是对自家弟弟,什么都不必在乎。
“方才那样,会不会太大动静?”齐晦问,“你身边出现武林高手,一定会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