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她自己。”沈嫣赞同,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同身受,浅悠能不能跨过去,在她自身。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何必对湘湘说这些话,她是真情流露,可湘湘未必觉得有意思,她忙道,“你若觉得我多事,不对二殿下提起也行,毕竟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是……”她淡淡一笑,“我只是做了浅悠的师傅,有些多管闲事了。”
湘湘摆手道:“先生如此待庞小姐,往后也会同样待我好吧?”
沈嫣欣然:“你实在很体贴。”
此时庞小姐的丫头送来几碗菜,说是小姐赏给湘湘吃的,她和鹃儿一道坐在门前吃,鹃儿朝门里看了看,见小姐正心无旁骛地用膳,便拉了湘湘轻声道:“你真的要帮庞小姐吗,我们家小姐答应了?我跟你说呀,这家的夫人是个母夜叉,我从没见过做娘的要拿板子轮闺女的,我们家夫人可是把小姐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那样宝贝的。你最好小心些,别回头事情做得半调子,惹怒了庞夫人,她会把你拖出去打板子的。”
湘湘当时觉得鹃儿夸张,哪知道她一语成谶,她虽然学会了一句成语,可代价实在太大。
隔天家中再次宴请各府女眷,浅悠把湘湘塞进厨房里,让她在菜肴中下手脚,一道四喜丸子,把各位夫人小姐辣得花容失色,沈嫣因不大动筷子,没有被殃及,可就连庞夫人和少奶奶们,也都辣得不得不猛灌凉水。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庞夫人为了死撑面子,说这道菜就是这么辣的,而在座的夫人小姐端得稳重,也没敢跳起来乱嚷嚷,一个个舌头嘴唇都肿了,宴会后半程,大多拿帕子捂着嘴,之后的菜品再如何美味,也几乎无人尝一口,大家强颜欢笑撑着结束了一餐饭,原本宴后还有诗词会,并请了沈嫣主持,可有一人说要回去后,一个跟着一个,全走了。
庞夫人在俩儿媳妇的挑唆下,就知道这事儿和浅悠脱不了干系,可她不会去厨房,一定有奴才帮她,正好舍不得打女儿,打死一两个奴才严肃家风,也不算什么大事。勒令浅悠交代是谁帮她,浅悠死咬着不承认,庞夫人便把厨房里的人全拖出来,一人二十大板。
那会儿湘湘还穿着厨娘的衣裳,她倒是想站出来,好让别人免于受难,可庞夫人雷厉风行,底下奴才下手又快又恨,等板子上身疼得钻心,湘湘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闹,唯一的好处是,没人记得有个面生的厨娘,也算不到沈嫣的头上,湘湘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在书房的卧房里,她正趴在沈先生的卧榻上。
“鹃儿,去告诉庞小姐,湘湘醒了。”沈嫣正在边上,吩咐道,“让小姐早些歇着,明日再来不迟,不要再有动静,庞夫人盯着呢。”
很快有人跑出去,湘湘则被人搀扶起来,一杯温热的水喂到嘴边,先生正温和地说:“渴了吧?”
湘湘一口气喝下整杯水,又无力地趴下去,沈嫣在边上道:“还好伤得不重,已经给你上药了,别在意,大家都是女孩子。”
“是。”湘湘闷声答应,腰下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变得清醒,而越清醒疼痛就越明显,湘湘是挨着打长大的,可今晚这事儿……她吸了吸鼻子,对沈嫣道,“先生,不要让齐晦知道好吗?庞公子会难做的,今晚打了那么多人,我们不提,公子不会知道。”
沈嫣道:“若殿下明日就来看你呢,瞒是瞒不住的。不如这样,殿下这几天若是不来,我劝劝浅悠,在三公子面前也不要嚷嚷。她不见得会故意说,可三公子若来问怎么回事,她一定会提起你。三公子若知道,殿下必然也就知道了。而若殿下来看你,你怎么忍得住伤痛,该说的,就当面说清楚吧。”
“唔。”湘湘万分委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埋着脸承受痛苦。
“湘湘,对不起。”沈嫣却道。
“先生?”湘湘一下抬起头,牵扯到了伤痛,着急地说,“先生不要这么说,也是我自愿帮忙的。”
“我总觉得,你有殿下的疼爱呵护,是幸福的人。”沈嫣小心翼翼地为湘湘盖上被子,好久不动情的她,已是眼圈泛红,“总觉得浅悠可怜,你多为她做些事理所当然,可我究竟站在什么立场呢,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为她付出。再深的情意,再大的伤痛,都是自己的事,谁也没有资格,强求别人对自己负责。”
湘湘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先生这话,太感情用事了。她想起鹃儿说过,绝不能问她家小姐为什么二十岁了还没出嫁,湘湘本就聪明,这会儿若再看不出来,就傻了。可见沈先生是被谁伤了,才会背井离乡,来京城疗伤。但她不敢问,继续埋起脸,闷声道:“先生放心,我过两天就好了,没有伤筋动骨,我皮实着呢。”
沈嫣自觉失态,稳定了情绪后,便道:“这几天就睡在这里,不要动了。”
湘湘忙抬起身子问:“那先生睡哪儿?”
沈嫣已起身:“我和鹃儿一道睡,不过是一张床。”
“可是……”容不得湘湘劝阻,沈嫣已经走了,她不得不继续趴下,沈先生的床有淡淡的幽香,软和干净,其实静姝在芙蓉居的那张床也十分豪华,可那张床上有太多不堪入目的事,她连碰都不想碰。
想起静姝,想起娘,又渴望齐晦能在身边,湘湘在疼痛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被疼痛惊醒,身下凉飕飕的,鹃儿正坐在一边,毫不客气地给她抹药膏,湘湘疼得直哆嗦,又不喊叫,直到鹃儿倒腾好了,人家笑眯眯地说:“疼坏了吧,要使劲儿揉才能散开淤血,忍几天就好了。想吃什么不,小姐说了,你想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