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我还不了解天宫,只在心里赞道:“天宫里的闲人可真是多。不过是几条路,竟也有这么许多人守着。”
转了几道弯,前方便出现了一处殿阁——凌栖宫。
唔,不知为什么,这宫室虽也是富丽华贵,比之方才路过的许多宫室,我却总觉得有些暗沉了。
很快就到了宫殿内的一处书房中。聆月方一坐定,就有一大群仙官仙女们呼啦啦进来了,依着进来的顺序一个个与聆月禀报了相关事务。
我对自己不敢兴趣的东西向来不甚留意,只站在聆月身边将那群神仙中的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瞧着。待到这位美貌的女神仙禀话时,我也稍稍听了几句。
这女神仙一脸急色,忧心忡忡道:“我花境一向安宁平顺,却不知为何会招来黑煞之气。只一日之间,就弥漫了半个花境,许多花草精灵都萎谢凋零,时凡间正值春季,却一日之间凋落了许多花草,有违时序。而且那黑煞之气还在蔓延,花境告急!”
聆月沉吟一会儿,对另一男神仙道:“丰顼神君,你且速速先去花境,与花神一同查看这黑煞之气的缘由,若今日之内仍不能将之消弭,再来禀报与本君。”
“是,君上。”花神与丰顼神君都急急退了出去,想必是去了那花境。
花这个物什,我自然也见过的,只是幻海中花朵极少,是以见得很是有限。听闻陆上的花儿是个极美丽的东西,那花神想必是朵花修成的神仙,我从她的容貌也可窥知了。因而,对花境有了几许向往。
那些神仙们报完了事儿,终于一个个退了下去,只余了方才那来报信的仙官,立在聆月案边侯着。
案几上摆满了叠叠的文书,聆月拿了最顶上的一卷翻开一页,却又忽然合上放了回去,吩咐道:“暮兖,以后的文书都送去九旭境中,本君这段时日暂住九旭宫。你且先将这些文书送过去,本君随后就到。”
那暮兖点头应了是,聆月便起身离开了书房,我在后面跟着,心中着实雀跃。原想要在那书房看他批文书煎熬个半日,能如此解脱真是幸事一桩。
出了房门,又被聆月拉着手。他仿佛认为拉着我是个极舒服的姿势,虽然我以为,不被拉着会更自由舒坦些。但是我欠了他那么许多年的修为,委实不该与他计较这么点事儿。
凌栖宫里面守路的仙娥仙官们相对少些,聆月带着我走了许久,那路愈发的偏僻,守路的人也愈发的少,直至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儿,他才侧了身对我道:“前面,就是你以前住过的殿阁。”
他的这个“你”说得十分顺畅自然,我却晓得他的这个“你”并不是我泡泡,而是五万年前的清清。当然此刻的我绝然没想到,这个“你”却也并不是五万年前的凡人清清。
我顺着路眺望了一下,果然看到远方云雾中露出的一角飞檐。
到了那处殿阁后,我很是坚定地下了一个结论,五万年前的清清,在这凌栖宫定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妃子。先且不说这宫室如此之偏,而且竟然连个牌匾也没有,内里的摆设整洁而干净,却比那书房简陋上许多,也暗淡上许多,一丝人气儿也没有,看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唔,一个盗窃贼的凡人,上了天宫,能有什么地位?
我了悟了半刻,却丝毫没因为自己与清清是同一个人而为之感到悲伤。
转头看见聆月,他正望着一方梳妆案上的铜镜,目光幽深凝结。
铜镜中一个素色纤细的身影,雪颜黑发。
我觉得应该提醒他镜子里的是我不是清清,却终究没说出口。
待我们回到前殿书房处时,那花神和丰顼神君竟然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这两人的动作也忒快了。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大抵不过是以他俩的力量难以将那股萎谢花草的气儿给消了,所以再来请示聆月。
事态紧急,聆月拉了我,以及两位仙人,直出天宫,又驾了祥云,向东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前方缭绕的云雾间就影影绰绰地显出一片碧色茵茵来,那茵茵之中,又点缀了些红红紫紫,煞是缤纷。
伴着前方的景象越来越明晰,周边的气泽也越来越清香宜人,我心里欢呼一声,知道这定然就是花境了。
只是这三人却不给我欣赏花境之景的时间,我几乎是被聆月拽着一直往前。
直到前方一片晦暗,天地混沌漆黑,灰蒙蒙的雾色下是枯败的枝叶,一片凋零的景象,真真惨不忍睹。
在那茵茵碧色与漆黑天地的边界上,还围了许多神仙,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对着花境大难多有同情。我们一行人出现后,众神仙纷纷与聆月见礼,又退出一条直通里面的道路来。聆月放了我的手,只身而入,花神见此,失色道:“君上莫要进入为上,里面魔煞之气甚重!”
聆月只是少顿,道了句“无妨。”就继续向里,俊挺身形片刻便融入了黑暗之中。
丰顼神君对那花神道:“君上自有分寸。三万年前,君上就能以一己之力将魔尊禺疆震得灰飞烟灭,这等魔煞之气,应当不在话下。”
然那花神却仍是忧色不减,道:“虽然如此,但君上万金之躯,实在不该涉险。”
这时,又有另一人插话笑道:“嘿嘿,花神对聆月君真是上心!”这声音含笑又带揶揄,说是讥讽不如说是好奇。我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那花神闻言,不羞也不怒,挑了挑眉道:“季影神君若是以后都不再需要我花境的仙露,大可以继续多管本神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