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子剑眉一凝,见对方脸色灰白,身形摇摇欲坠,又缓下声音,“你,没事吧?”
祈音冷笑一声,“只要帝君解开在下的印灵,在下便再好不过。”
“你知道,我不会解下的。”
“既如此,帝君有何事?”祈音语声淡淡,唇间若有若无地勾出一丝嘲讽,“挽阳山地处偏僻之地,帝君既然答应过在下不上挽阳,又何苦来扰我师徒宁静?莫不是想毁约不成?”
“你说我毁约,那你呢?”暨弢又开始诘问,倒像是讨债的一样理直气壮。
祈音微微皱眉,“本尊可没有毁约。”
“哼,”暨弢衣袖一甩,脸上怒容更胜,“数万年前我允你在挽阳隐居,答应不上挽阳扰你。谁曾料到你竟数万年不出挽阳?你如此躲着我,我也并不怪你。可你允我绝不接受女子也绝不对女子动情,你说你没有毁约,那那只兔子精是怎么回事?”
绝不接受女子也绝不对女子动情?
我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当日阿爹阿娘让我化作男儿身,原是因为暨弢。
这位琳虚之主怒气冲冲,似乎要把眼前的祈音捉过来一刀解决了才算完,然而里眼角里那抹隐藏的痛,却不知是为的哪般。
“那只琉球兔是我从禺疆手上救上来的,与我不过点头之交。”祈音的语声依然淡淡,一派清雅淡定,仿佛那位暴怒的帝君并不是对自己发怒。
“哦?”声音逐渐低沉,却是十足的怀疑。
我上山拜师已经近万年,见祈音的第一面时曾很不识货地将之认作女子,然而近万年的相处,我却早知道这位姿容优雅的师父滔天的本领,那是丝毫不输给我阿爹东华帝君的。祈音二字在我的心中,在我们师兄弟的心中,甚至在整个四海八荒的众神心中,都代表了无伤的威严的尊荣,因它过去守卫了神界无数年的平安宁静,因它那赫赫的战功是神界不败的丰碑。而此番,我的恩师,神界的丰碑,祈音神尊,竟要受暨弢的威胁,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暨弢!你休要对我师父无礼!就是对女子动情又怎样?你管得着么?”我跳出来不忿地嚷嚷。
一直看着祈音的暨弢终于转了转眼珠子,看到了不才本神君我。
“哪里来的狐狸?”
“十三,你退下!”
师父一身疾斥,却仍是晚了,在我退后之前,一阵火红炽烈的红莲业火瞬间从暨弢的指尖燃起,“哗”地瞬间如闪电般朝我袭来。
这红莲业火比之上次在琳境金凤凰那里见过的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若是我真挨那么一下,估计小命顷刻没了。
幸而我并没挨上那朵红莲般美丽妖娆却要人命的业火,祈音及时地用水咒挡在了我的面前。
只见来势汹汹的火苗子被同样去势汹汹的水波浪一一浇灭,发出“哧哧”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十三,你过来。”
我依言去到师父身边,师父将我护到了身后。
“祈音,你对你的徒儿能如此爱护,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却总是对我如此冷漠。”暨弢面色怆然,眼角的痛愈发明显,“你要何时才能看到我的真心?”
对方如此怆然,祈音却丝毫不为所动,甚冷硬道,“帝君莫要再无故伤我徒儿,若无事请早些离开挽阳。本尊这里并不欢迎你!”
男子闻言,全身一僵,半晌才缓声言到,“印灵是我们最后的联系了,我决然不会给你解开的。你曾说你绝不会接受一个同为男子的人,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你答应不对女子动情,那你迟早是要看到我的,迟早是会接受我的。只可惜,直到现在,也未能如我所愿。你说我应该娶妻生子,我如你所说,娶了许多女子,可她们每一个都乏味之极,我根本排遣不了没有你的痛苦!我的正妃之位一直留给你,可你却从来不回头看我一眼!”
他这话说得我心脏震得厉害,幽怨地完全不似一位帝君所言。语调低沉,断断续续间蕴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而我近前的祈音,却好似完全没听到,身形仍然静立得如同挺拔毓秀的竹子。
“帝君说完了吗?”我听到师父近乎冷淡森然的声音。
暨弢却忽而轻笑了起来,“祈音,你再如何拒绝,也摆脱不了我。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再等等又有何妨?千千万万年后,你总有接受我的一天。即便是哪天灰飞烟灭了,咱们,便也死在一处。”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挤出来的,那样坚决,那样让人毛骨悚然。
“记住不要毁约,我自然给你清静。”
暨弢留下这句话后,才消失在茫茫松涛之中。
☆、正传第七章
自那夜暨弢到访后,我怕暨弢对白芪报复,遂给了她一些盘缠让她去其他地方栖身。白芪很是不愿,说要跟着我报答我的恩德,但最终被我硬退下了挽阳山。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生怕暨弢又来找师父的麻烦,或者找我们师兄弟的麻烦,直到师父开导我后我才逐渐释然。
平静如水的日子又这么过了几百年,期间除却屏翳逐渐又开始理会我但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幽怨之外,并无甚新鲜之事。日日里也是上上课,吃吃肉干打牙祭,抑或听十师兄论一论四海八荒的八卦轶事。
直到一个席卷了天上地下的消息传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消息说,暨弢帝君在凌霄殿向天君请旨,赐婚于祈音和琳虚境的槿颜公主。
消息还说,槿颜公主据说是琳虚境众多公主中最端庄最温柔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