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最近学艺学得可还好?”我问他,语调尽量淡然。或许是习惯了与他平淡地结交、平淡地相谈吧,我仍然保留着与这位好战者的安全距离,不过,他人形的样子倒是的确好看,想来法术是学的不错的。呃,不错的话更应平淡,否则惹怒了他他会不会打我哦?这里四下无人的,我的法术又半桶水……
他无视了我因为臆想被其殴打而莫名带些惧怕的眼神,只是面色似乎愈加暗沉,道:“这里是幽梦幻境,是我入了你此时的梦境而已。”
闻言,我掐了掐自己的脸,果然不痛!还好还好,不是屏翳神君的白云牢房,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我心里一松,这五官也就变得敏感,注意力也就变得集中起来,然后便赫然发现,眼前的少羲竟然是半透明的!
“你,你怎么了?”我伸出手去,手指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抓不到一丝实物。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眸中沉郁,又抬眼道:“我,马上就要走了。自从你成为人形我就一直没来看你,所以今日来见你,最后一面。”
我成为人形他未看过我,可他成为人后我也没有看过他呀,既是平等,不知道他为何一副愧疚的样子。况且,除了在幻都时他莫名地表示出要与我在一起的意向之外,我们实在不是关系好到非得在他离开之前见上一面的朋友呀。不过,他既然来与我辞行,我当然是不会驳他面子的。
我提起嘴角,对他和善的笑了,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他怔了怔,问道:“你都不问我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那干我何事?我倒是很想知道聆月现在在哪里……
我及时收回来即将在聆月二字上泛滥的思绪,正想整整思路说出一番道理来圆释我与他的去向无关的这个事实,他却又先开了口。
“算了。我的去向,你也并不关心……”
他神色凄苦,我便只得静静立着,不晓得说什么好。再抬头时,却见他似乎愈发的透明了!仿佛成了一缕薄薄的烟雾,即将随风而散。
我很是惊奇,正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抬起的双眸正正撞入他黑沉沉的瞳仁,不禁呆愣——这神色好像聆月,沉静却汹涌。
“我就要走了,泡泡。”他说。
我点了点头。
“你,会记得我吗?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伙伴叫少羲吗?”他问。
我又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他,当然记得有一条叫少羲的雀鲷,这条鱼本就是最喜爱打架的,曾经嘲笑我是天下第一弱,见我一次都要骂一次笨蛋,虽然学了法术后有所收敛,甚至曾经说要保护我,可是仍然掩盖不了他的本质。啧啧,走了也好,以后去幻海也少一人骂我笨蛋。
依据少羲的领悟能力,当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但他今日却没再骂我笨蛋,让我很诧异。难道多日不见,这厮也转型了?
他的身形越来越淡,似乎即将融入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唇边却绽出一丝浅笑,仿佛一朵行将凋零的白花。
“那就好。你只要,记得曾经有过一个我,就好。”
“少羲!”我猛然惊醒,入眼而来的仍是帐顶青纱,在窗外吹进的夜风中浅浅飘摇。
梦中的少羲消失了,在他消失的刹那,我忽然想到有许多问题要问他,比如,他是要去哪里?比如,他为什么与聆月长得那么像?比如,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只可惜,等我喊出来的时候,幽梦幻境里已经消失了少羲的身影。
我睁着眼睛看了帐顶,半晌,甩甩头,继续睡。
其实现在时辰不早了,再睡也睡不了多久。可是我还是想睡,因为,今夜我还没梦到聆月。
自从聆月走后,我每晚的梦境都一样,俱是定格于那个旖旎烟霞下聆月离去的背影,仿佛清清与聆月的故事就是终止于此了。那个身份未知的人至今身份未知,那个离去的聆月似乎永没有回来。
虽然那个离去的背影总是带来心痛,可是毕竟也算是见到聆月了,比之白天坐在偏殿里头发呆苦苦思念总归好些。所以,我希望再睡一觉,别梦到少羲了,应该梦到聆月……
☆、前传第十九章
半月之期终于到达,聆月未归,我也依据约定,上了云头奔向昆仑山。
聆月的话一贯是极具威信的,故而我完全不怀疑聆月此时正在昆仑山上等我的事实,甚至因为略显激动的心情架的云头东倒西歪,很是惊险。惊险了半日,未到昆仑山,却半路杀出个云神屏翳。
我一贯晓得因为聆月,屏翳神君对我很是不对付,这次竟然截下了我的云头,来势汹汹,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神君何事?”我恭顺地问着,希望对方也能拿个恭顺的姿态来,当然,事实让我十分失望。
屏翳脸色铁青地瞪着我,感情我是欠了他数万年修为般,须臾,他踏上我的祥云,走到我的跟前来,厉色问道:“你到底给紫陌下了什么咒术?自从她喝了你的那杯茶就开始身体无力虚弱,到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我莫名地默了一会儿,很是艰难地回想起了那杯茶指的是哪杯茶。槿颜美人与我本也就只见过两面,昨日在九旭宫,我的确是递给了她一杯茶。怎么,我平日里日日喝的茶水,日日用的杯子,放到槿颜美人那边,就有了这么许多名堂?身体无力虚弱,昏迷不醒,然我确是问心无愧,遂诚实言道:“我没有下什么咒术啊!”如果我的修为可以精进到给槿颜下咒的地步,聆月定然会夸我进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