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开始哽咽地说不出话了,天天急急地又给她递了帕子,似乎没看见她手上已经被她塞满了帕子。
正当我甚为不耐时,她终于又开始续道:“怪只怪,那妖孽太过狠毒又诡计多端。当年,王上还是三殿下之时,就被她纠缠地没法儿,带她来了水晶宫里,她想要成为殿下的妃子,殿下不允,又因她意欲偷我的晗光灵玦而重罚了她,将她撵出了宫。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结了,谁曾想,那妖孽竟附到了你娘亲的身上,我以为,我以为,是那妖孽重新又要来纠缠殿下,所以才,所以才……天天,你能原谅我吗?”
呃,原来元颖的故事里还有这么一个□,真是有趣。
我听见天天细声细气得答了是,却又见另一个人进了房来。
那夜桑王上几日不见,无甚变化,也许是方才听到了辞幽的话,进得门来就蹙了蹙眉对辞幽道:“你说完了没?”
若这声音再高几度,我就可以得出,辞幽定然是说了假话,让夜桑王上恼怒了;若这声音再低几度,我同样可以得出,辞幽说的是个真话,他不过是随口问她是否说完了。只是,夜桑这话,不高不低,不痛不痒,让鱼听不出个实在来,真真难受得紧。
辞幽与天天给他见了礼,我也意味性地喊了句“王上”。就听得那辞幽道:“我想把当年的事与这孩子说一说,若不说清,难免对我心里有些嫌隙。”
夜桑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是默认了辞幽方才的说辞,又续道:“你既已答应了我,我亦知道你不会对天天不利。她现在才刚回宫,你要多关心她,让她早些习惯。”
“那是自然。”辞幽美人笑起来实在好看。
辞幽王后施施然移着步子走了,天天就问了夜桑王上她的话是真是假。只见那夜桑眼神空濛,目色幽深,半晌,方才回到:“那并不是妖孽,不过一个住在幻海边上的凡人。她欲偷晗光灵玦的行止让王后对她戒备慎言,一直不相信她只是个凡人,而认定了是妖孽。你娘,与那凡人的长相颇为相似,当初我也差点错认。”
天天点了点头,又开始乖巧无比地对着她父亲撒娇。
我以为,在这天伦之乐中我实实是个极为多余的鱼,当然他们全当我不存在。
☆、前传第八章
我缩了身子躺在天天的袖兜里晃荡,深觉少羲那厮说得不错,我这鱼,忒没主见,特别是在天天很有主见的时候。今日我这风从的委实没头脑,明知王上命令不准她上街,以免放低了她水晶宫公主的身段,我却二话不说就被她拉着骗走了丞相府的跟从,偷偷上了街。
此刻天气正好,幻都的街道也正是繁华,虽然看不见,但是时时在耳边响着的兴奋尖叫让我深刻且充分地感觉到,这位公主真是高兴到了一个鱼虾为之含悲、水草为之色变的境界。
而我此刻心里却有些个事情,正正横在心口里,很是难受,又把这难受的因头在心里细细过一遭,想得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因头,来源于少羲。方才,我俩正是去元颖那里看了少羲回来。
我俩看到少羲时,若不是他那只在人类里还略显精瘦的胳膊上前来拉了我的手,我差点不认识他了。
是的,他已经是半人半鱼的身形。
元瓠那厮一脸得意,摸了摸胡须向我们说道:“本就看出这小子资质不错,没想到练起仙术之后愈发地触类旁通,一日千里。数月间就修得人形,真是个好苗子啊!况且这张脸,啧啧,比元颖那小子不知好看了多少倍,这形貌,瞧着竟有几分天族太子聆月的风姿。我甚欣慰,我甚欣慰!”
我见他激动地颤了许久,早先听水母说过,凡人里有种病叫做羊癫疯的,发作起来就是这副形容,遂上前去想要平静一下他那颗激动的心,淡淡觑了他道:“我倒是没看出什么风姿来。不就是一个头两胳膊么?只要是个人,都是这副形貌。”
果不其然,那元瓠当即失了激动的神色,莫名的将我望着,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晓得他定然已经在认定我是个没见识的小小鱼儿了,却不会想到我这番拯救他于羊癫疯的良苦用心。然我素来是个深明大义的小小鱼儿,故而甘愿担了这个鄙夷。
承然,我心里知道,少羲那厮的确变得很是漂亮,有没有天族太子的风姿我不晓得,但确然是我现下在幻都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就连那英姿潇洒的夜桑也不见得比他强。
元瓠鄙夷地将我望着,一旁的天天插过了话,对了少羲笑成了一朵花,“少羲少羲,你什么时候可以变成我这样的人形呢?你要快些哦,到时可以跟我在一处。”
我见她两只手扣在了少羲的腰身上,将他抱着。此时,少羲虽然变得大了些,毕竟年岁太小,也就是个幻海里大鱼的模样,比之天天来,还是小型了不止一个档次,被她这样抱着,像是个玩具娃娃。
少羲显然对玩具娃娃的角色甚为反感,略略施了法,挣脱了出来。
天天却丝毫不以为意,低下了身子与少羲平视,笑嘻嘻道:“少羲,你什么时候去水晶宫看我呢?我在水晶宫里头等你哦!”
“水晶宫又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少羲道,“若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俩的。”
天天欢呼了一声,这天真活泼又可爱的少女形容真真是与水母故事里头的女主角如出一辙。
天天又与少羲说了好一会儿,毕竟我们三人同来幻都,我本预备着也跟他客套几句,却着实找不着插嘴的空隙,便也作罢,只跟在天天身边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