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正死气沉沉地歪坐在床榻上,看见阿凝后,立刻跳起来喊道:“小贱人!你又来干什么?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
那次把她关进来时,阿凝就命人给足了她五十个耳光,把她慧心院的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也罚了个遍。如今又把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几个月,她如今恨透了阿凝,也不跟以前那样做小伏低、费心掩饰了,看人就骂,疯狗一般。
阿凝笑了一声,对一同跟进来的李嬷嬷道,“杨姨娘始终学不来教养礼仪,实在应该好好调教。给我掌嘴。”
正端了杯茶水进门的申嬷嬷看见阿凝,手里的茶杯啪的落地,她抱住李嬷嬷的腿,朝阿凝求道:“姑娘!姑娘!老奴求您放过姨娘吧!姨娘如今身子已经不好了!”
申嬷嬷一直跟着杨氏,那时候杨氏整日里花枝招展耀武扬威的,她也没少借势逞威。
阿凝瞧都不瞧她一眼。如今喊姑娘倒是喊得勤快,那会儿在背地里不知跟着她主子一起,骂了她多少回“小贱人”。
说实话,阿凝至今都不知道,为何过去姜氏对杨氏那样好,杨氏却这样以怨报德。她那时候虽然不怎么搭理她,可也从未有过害她之心,她怎么就如此讨厌她入骨,每回都要辱骂她才能解气呢。
杨氏曾经也是闺阁大小姐,父母乘船出游时双双落水,她投靠的二叔却把她卖给了一个七十岁老头子做填房。她偷偷跑了出来,才保住自己的清白,后来才遇到荣成田。阿凝知道杨氏的遭遇,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害别人。
阿凝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就把申嬷嬷一脚踹开,上前去狠狠给了杨氏两个巴掌。
杨氏嘴里还是不干净,一直“小贱人”的叫着。李嬷嬷还要动手,阿凝淡淡道,“可以了。杨姨娘,我今日来并不是来跟你计较礼仪的,你嘴巴再不干净,日后我自能让你更凄惨。我来,是要问清楚另一件事。”
锦珠把门外的紫萍带了进来,紫萍看见阿凝,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如今,阿凝已经成了荣府做主的人,大家哪里还敢把她当只会喝茶看花的小娃娃?虽是代病中的母亲理事,但府里的下人们都清楚,阿凝比姜氏可厉害多了,指不定姜氏病好了,还是阿凝做主,就跟当年的安惠郡主一样。
“紫萍,你知道我向来赏罚分明,说话算话。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是说得对,便可以功抵过。”
“是,姑娘!”紫萍磕了头,开口道:“去年入冬的时候,杨姨娘要奴婢把送进澜心院的好几种药材偷偷换成残次品,当时老太太正病着,奴婢知道事关老太太的安危,便不肯换。但是杨姨娘威胁奴婢说,若是不给换,就把奴婢赶出荣府去……奴婢当时害怕,就……就给换了。不过奴婢只换了其中一种。奴婢一时糊涂,求姑娘恕罪!”
阿凝点点头,对杨氏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氏如今跟疯妇一般,只尖声骂着阿凝,别的一律不管。倒是申嬷嬷,听得紫萍的话后,吓得脸都白了!
原本还想着,有侯爷在,杨姨娘怎么也有活路,但现在这谋害老太太的罪名,可是连侯爷也不会再帮着杨姨娘了!
此事若是认了,她和杨姨娘都是死路一条!
申嬷嬷跪着爬过去,想抓住阿凝的衣角求她,阿凝往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
“姑娘!冤枉啊!姨娘就是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想谋害老太太啊!姑娘!”
她一直往阿凝的方向爬,阿凝忙道:“快拉住她!”
李嬷嬷把她拖住之后,阿凝才定了定神。先前她处罚一个婆子,那婆子情绪激动来抱她的腿求饶,把她的衣裙蹭了一身脏。她直犯恶心,那件新做的裙子也直接扔了。
申嬷嬷一直对着地上磕头,脑袋都磕出血来了。阿凝懒得理会她,“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的嬷嬷不认,杨姨娘,你认不认?”
杨氏双目通红地看着阿凝,忽然尖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人人都说,我能进东临侯府,是我的造化,可是有谁知道,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才进门,就被人灌了红花呢?紫萍说得对,我是想害老太太,巴不得她立刻死得好!因为就是她,她派人灌我红花的!”
想到那碗红花,杨氏觉得心头都痛得一抽一抽的。
阿凝沉默不语。原来还有这样一桩事,她倒是不知道。
想来爹爹和娘亲也不知道吧,定然又是大姐姐做的主。
当家这些日子以来,她越来越多的发现,荣府有多么依赖荣宓了。她过去也喜欢依赖她。可惜,那个可以依赖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荣宸,我恨你!我恨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有!凭什么你们这些人优越,而我,却要遭遇这样多不公平呢?”
“姨娘!别说了!”申嬷嬷爬起身来,想捂住杨氏的嘴。
“好了,我都知道了。”阿凝淡淡道,“晚些时候我会把这些都告诉父亲,看他如何定夺。”
说完,她转身欲走。
申嬷嬷忽然冲过来,挡在了门上,“六姑娘,常言道,得饶人处就饶人,老太太如今也没怎么样,姨娘却已经是邪风入体,重病在身,柳姑娘若是有点仁心,就不要把此事告诉侯爷。此后姨娘和老奴都会在这里给六姑娘和荣府祈福!”
“呵呵,”阿凝冷笑了下,绝美的双眸中泛着冰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当初对老太太下手时,有没有想过这句话呢?多说无益,一切都交给侯爷定夺吧。你把门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