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便按照先前设想的答了,只说是忽然来了个武艺极好的大侠,出手帮了她,她看见血便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因那时天色很暗,她又受惊,如今也记不得那大侠的面容。
阿凝并未说是那白衣男子出手救她。她仔细想过,那白衣男子深不可测,故作重伤,必有内情。总之,那是个绝对危险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他既然在荣府的人赶到前走了,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想要荣府的报酬。若是强行去寻,或许适得其反。再说,他只是在自己的可怜祈求下出手相帮而已,此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不会有什么牵扯。
荣成田思忖了一会儿,心里想着,那些死去的黑衣人都是被雇来抓阿凝的,这两日他派人仔细查探过,却完全查不到对方到底是谁,是何目的,实在让人担忧。不过那个假扮老太太院里人的小伙计倒是找到了,是荣寰亲自找到的,正是后街上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名叫张五。阿凝那日遇袭后,张五就找借口离开了上京,现下荣寰已经去抓了。
希望能在他那里得到些线索。
荣成田隐了这些心思,抬眼笑道:“阿凝莫担心,爹爹很快就会把那胆敢抓你的人揪出来的。”
阿凝点了点头。虽然看出爹爹的担忧,但也不戳破。只心头暗想:看来这件事比较棘手了。
“不是说,你们原本还救了一个人吗?”荣成田又道。
“哦,他原本受伤就重的很,黑衣人也并未再伤他。后来却不见了,大约是那位大侠走的时候,顺便将他救走了吧。”
荣成田点点头,丝毫不怀疑阿凝的话。
阿凝又问起今日怎么不见荣寰。荣成田道:“那小子竟然连妹妹都护不住,还要他何用?待把这次的事情查清了,爹爹就把他发配到别院反省去。”
父女俩说完这些后,荣成田又唤了丰岚院的管事来,让他将两日寻来的几个丫头带了进来。
“这次你出事,爹爹也有责任。早就该在你身边留个武艺好的丫头,锦珠锦环虽然跟你亲厚,但要是遇到能打的,根本不顶用。这几个是我托了人寻来的,爹爹找人试过了,她们身上功夫都很不错,你挑一个顺眼的,此后就跟着你吧。”
未雨绸缪,当然再好不过。阿凝起身在四个丫头跟前转一圈,点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机灵,相貌也最好的,并赐名锦珮。
领着新丫头回到衔思阁时,阿凝正想着什么,冷不防锦环忽然出现在眼前,笑呵呵道:“姑娘,宁二公子来了!”
阿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丫头了——每每看到俊俏公子就傻乐呵的德行,真是……她房里为何会有这样的丫头的?
锦环见阿凝皱眉,不由得又吐吐舌头,低了头不说话了。
靖北王府二公子宁知墨,是锦环所认识的公子中容貌最出众的之一了。这个“最出众”的行列也不过寥寥三人而已,另外两人是靖北王世子以及她见过的唯一一位皇子,平王赵玹。这两位么,一位是荣府的大姑爷,另一位是天潢贵胄,比起性情温和平易近人的宁知墨来说太遥远了些,这也变相的让宁知墨在锦环心里的地位变高了点。
忽然,又有另外一张脸浮现在锦环的脑海中。白皙如玉,精美绝伦的一张脸,正是那日在九霞山上见过一面的男子。唔……这个漂亮得不真实的人,这张完美的脸,对于锦环来说,都更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所以不在俊俏公子的讨论范围之列。
阿凝匆匆走到衔思阁,就见到四时橘花旁的石桌上,坐着一个青莲色梅兰竹菊四君子团花暗纹锦袍的少年男子,约莫十五六,干净清俊的模样。他看到阿凝,笑着站起身。
“宸儿妹妹!”
“墨哥哥!”阿凝笑着走过去,“你怎么忽然来了?”说着又往宁知墨身边瞧了瞧,失望道:“我姐姐怎么不来?”
“大哥和大嫂这两日有事要忙,最近大约都不能来看妹妹,所以才让我先来瞧瞧你。”他仔细看了阿凝,关切道:“听说你在九霞山遇袭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阿凝少不得又简略说了一遍经过,略去了许多细节。宁知墨点点头,“我也会让大哥帮你查一查的。宸儿你最近都不能出门了吧?我多来看看你,给你解闷好不好?”
阿凝笑道:“多谢墨哥哥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只要有几本书一张琴,便是让我待在衔思阁一整年,我也是坐得住的。”
宁知墨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兜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翠绿色荷包来,绣着一丛幽紫的兰花,下面还有金黄色的丝络。
“这里面是晚馥自小贴身带的护身符,她听说你昏了两日未醒,倒比我还急,把这护身符解了下来,让我送给你。她说这是经高僧开过光的,最是灵验,嘱咐你切要带着。”
他口中的晚馥,是当今太子太傅秦海晏之女秦晚馥。因其母早丧,家中人丁单薄,秦大人从小便把她送到外祖家也就是靖北王府里养着。因为荣宓的关系,阿凝去过靖北王府几次,跟秦晚馥逐渐相识,又极其投缘,便成了闺中密友。
阿凝在秦晚馥身上见过这个荷包,这是她母亲去世前给她求的,秦晚馥一直佩戴在身上。阿凝双手接过,觉得沉甸甸的,“她自己前几日不是还病了么,倒还来操心我。这样贵重的东西……”
“她既然给了你,你就先好好收着吧!也算我不虚此行了。”宁知墨顿了顿,又道:“我晓得你想念你姐姐,我回府后就跟我大哥说,让大嫂早些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