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眉头深蹙地望着我,我怔怔一笑:“秋水,宫里恐怕要变天了。”
叶真再来时,手中多了一轴画卷。我只看一眼,便知它原来应在何处。
将所有人都遣出去,只留叶真,命她展开画轴。
随着纸声沙沙,一个曲眉丰颊的曼妙女子跃然纸上。
即使阴霾压城,见此丹青妙笔,我仍是由不得眼中一亮,“这就是吴氏?”
“是。”叶真盯着画上人,眼圈泛红。
我伸出手,却不敢惊扰那纤薄纸上怡然静立的佳人。
应绿妖媚、如素淡雅、阮氏秀婉,而这吴氏又不相同,单从画上看来,便是颦笑惊顾的倾城之貌,更别说活色生香时当是何等风姿。
我细细看她发丝入墨,轻帔柔襟,问道:“听闻吴氏善画,此画笔笔俊逸,极尽传神,想是你家小主自描了?”
“回娘娘,这幅画是皇上亲手为小主画的。”
我一怔,胸口有什么炸裂开来。再看画中女子的笑容,更加明媚倾城。
果然,我不了解他的事情还有许多。
若非心中有情致,眼中如何有这等风情?若非眼中有风情,笔下如何有这般神韵?
牧舟啊……
我重新坐定,闭上眼睛:“跟我说说你家小主吧。”
吴氏,闺字钥娘,十五岁入宫伴驾,皇上颇喜她温柔聪黠。曾有一段时间,恩宠甚至盖过应妃。
有一年宫中来了一个游方道士,善为墨家机关之术,皇上便取了上等的木材,独为吴氏做了两个机关锁匣。
“其中一个便是娘娘手中这个,专放画作;另一个盒子二尺见方,比这个还要精美,只是后来不小心碰坏了,小主为此伤心了好久。”叶真循循诉着往事。
我轻轻将吴氏的画像卷起,放入木匣,果然合契。“物尽其用,所以她央皇上画了自己的画像珍藏?”
“是。”说起以往,叶真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温情。
“这幅画一直放在匣中?”
“不。”叶真的瞳孔缩了缩,好像想起什么不好的事。
我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叶真不自知地搓搓手背,声音缓蹇如枯叶,“有一天,小主匆匆将这幅画拿了出来,另放了一本书进去。奴婢当时大惑不解,问小主画往哪儿放,小主却说、不要了……”
我紧盯她的眼睛,沉声问:“没过多久,吴氏就被应氏刁难,冻死在了雪地里,是吧?”
叶真身子一抖,悲怆点头。
“你可知她放进去的是什么书?”
“知道,是三十六策。这书还是小主命奴婢找来的。”
“你家小主从前喜欢读兵书吗?”
叶真摇头,“小主心地纯良,只爱诗赋,不喜这类书藉,那时候奴婢心中还十分疑惑……”
我掌心渗出一片冷汗,拿出帕子揉了揉,压住声色问:“你是当时疑惑,还是至今存疑?说得明白点儿,你是不是觉得,吴氏的死与她那日反常有关?”
叶真吃惊地看着我,一下子跪了下去,“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