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儿的茶盘咣啷掉落,我身子前倾,死死盯住秋水:“你,再说一遍。”
“回娘娘,今晨时候,公主在府里的卧房里割了手腕,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被侍女发现,说、说血迹已经洇透了裀褥。此刻人昏迷着,还不知怎样……”
“半个时辰!”我压了几日的火突突地往上冒,“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才发觉不对?”
秋水摇头,“具体的奴婢尚不清楚,鸿雁已经去了公主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会及时回禀。”
我静默半晌,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垂下眼皮道:“知道了,有事马上告诉我。”
迢儿觑着眼色轻问:“小姐……不去看看?”
“我能去哪呢,皇上那儿?还是公主府?”我如一个无用之人苦笑:“如果当日劝得了他,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我愧对复尘的嘱托,也愧对银筝,又有什么脸去看她。”
“可出了这样大的事,小姐难道一直躲着不成?”
“就当我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好了。”一滴眼泪落下,我沉沉阖上眼皮。
司徒鄞此刻,又当如何?
黄昏时鸿雁回报,银筝的命算保住了。宫里的太医不中用,复尘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位江湖人,又是喂丹药又是施炙,忙活许久,才救回她一条小命。
“只是公主的身子十分虚弱,近期内这联姻……怕是不成了。”鸿雁道。
我听得咬牙,半个时辰哪,她身上一共多少血经得起这样流,不虚弱才是奇怪。
若非见不得她面,我真想当面骂一骂这个傻丫头,学什么不好,偏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说好听了叫做宁为玉碎,实则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皇上是不是也气坏了?”
鸿雁微愣,我也愣了。随口问出这句,才意识到心里念着他。
我抿抿唇,涩声道:“没事,退吧。”
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大度,不在乎他有三宫六苑,其实是因为那人一心在我,是以没看到自己的醋意。
关于那夜所气,我自己也难辨清楚,究竟是恼他说的话,还是因他去了文杏馆……
次日传来消息,皇上以公主突得暴病为由,向未国退了婚事。银筝自上表书,言称不忠不孝愧对家国,请皇上废去公主懿号,黜为庶民。
司徒鄞应了,除去她皇室名籍,废去公主名号,仍许住在公主府,无诏不可入宫。
听见这个着落,我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开。于银筝而言,什么荣华虚名也比不得一个自由身,她求仁得仁,至于以后的路是甘是苦,都是她自己选的,都由她自己承受。
只是这样一来,未国那边必有动作。
冬冷寒天,哥哥身在边关,这一年除夕,又要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