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她绝食一天一夜后昏死了过去,在万鸿谷归来时她就是病着的,从兰陵一路赶去万鸿谷,她更是不知受了多少磋磨。这样连番的打击,便是七尺男儿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她?
义康张了张唇,半晌,才吃力地说道:“对不起,我有负你所托。”
芜歌的眉目黯淡了几分。她垂眸:“你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彭城王。”睡了一觉,她的声音总算没那么虚了,可听着还是瘆人。
义康闻声,眼圈愈发红了。
而秋婵还在为难地踌躇着。
义康怒声:“还不出去?!”
秋婵想起早先问禀主子的情形,“她要见便让她见,只要她高兴,便都顺着她。”
“是。”秋婵福礼,便带门而出。
芜歌直到听不到门口的声响,才对义康道:“阿康,你过来一些。我有话跟你说。”
“嗯。”义康疾步走了过去,顿在了睡榻前。他只觉得眼角有些潮润,那是他的泪。他怕她瞧见,赶忙别过脸,抬手揩了揩。
芜歌听到他的脚步身渐近,却不知他顿在何处。她伸出双手茫然地在空中抓了抓,目光很迷茫:“你再凑过来一些。”
义康似乎是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俯身凑近她:“芷歌,你——”
“嘘——”芜歌扬指凑到唇边嘘了嘘,微微摇了摇头,“阿康,我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义康屈膝半跪着,攀着榻沿。他听不得那个求字,抢白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你能不能帮我救庆儿,帮我逃出去?”芜歌悄声问着,很是带着惊弓之鸟的小心翼翼。
“嗯嗯。”义康一个劲点头,“即便你不说,我也是求过皇兄的,让你留在新平。庆儿,我也在想办法打探消息。”
芜歌怔了怔,旋即,她摇头:“不,新平也不能留,我要带庆儿回郯郡。”昏迷的时候,清醒的时候,她都在思索,除了郯郡,她无路可走。
义康的脸色僵住。
“阿康?”芜歌得不到他的回应,忐忑地伸出手去够他,却落了空。
义康这才再次注意到她的眼神:“你?”
芜歌缩回手,脸色褪得惨白:“我雪盲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芷歌!”义康惊地弹起,一把掌住她的肩膀,定睛打量她的眼睛。
芜歌伸手攀住义康的双臂:“在他们发现我看不见之前,帮我逃出这里!”
义康再抑不住满眶的泪水,掌着芜歌肩膀的手微颤着:“不行,你得赶紧找大夫治眼睛!”
“没用的。我看过医书,雪盲多数都是自愈,并无良方。除非神医,不能治。这天下,能试上一试的,不过几人,彭千手、心一和欧阳不治。”再度醒来,芜歌彻底清醒了,冷静得近乎残忍,“一般的庸医,还不如不治。无谓浪费时间在寻医上,当务之急,我得逃出宋国。”
义康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可是庆儿的下落,怕没那么容易打探到,据我所知,连皇兄都还不知他的下落。”
芜歌紧张地再度伸手要去够他。
义康握住她的胳膊:“你别急。他应该还是安全的。皇兄在极力打探他的下落,为此,还——”他顿了顿,犹豫一瞬,才道:“为此,皇兄斩断了邱叶志的一支胳膊。”
芜歌怔住。旋即,她冷冷地咬唇。这就是那个人所说的交代?徐家那么多条人命,就用区区一条胳膊抵偿了?
义康见她如此,声音弱了下去:“你放心,一有庆儿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芜歌的心早已沉落谷底。连那个人都不知晓庆儿的下落,阿康又如何能得知?没找到弟弟之前,她不可能独自逃离。
“算了,我知,这是为难你了。只哥哥他们的后事,便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