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么还没把厨房的潲水提走?张奶妈你又偷懒,再不把燕窝送去给夫人,小心挨板子。”
阿忠叔佝偻着脊背,点着人催促。
说完,又见他们神色有恙,双腿交叠走过来。
“阿忠叔,”嘴硬心软的方城子慌忙以六尺身高拦住他,顺势接下他的话,拉着他朝来时回廊走去,“适才我是打算去来着,可张奶妈说还有几个地方搁了潲水却没有及时倒进厨房,您带我去一并倒了,也省得来去麻烦。”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走吧,现在就去,”阿忠叔边走,还不忘回头提醒,“张奶妈,别忘了你的事情。今天有贵客登门,可别丢了提督大人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张奶妈心不在焉应付了声,小心翼翼将季梵音从桶里搀扶出来。
她凝眸沉思。
谁都不会想到,云逸会将她丢进一个潲水桶里,跟随每日进城处理潲水的小卒进入提督府。
这一招,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这个贵客的身份,也不难猜出是谁。
提督府忙碌嘈杂的后院厨房,人影来回交叠走动,不敢有半分松懈。
张奶妈神色自若将砂锅中的燕窝粥舀进釉色瓷碗中,偷偷瞄了四周一眼,又抽了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尽头处,是与厨房相连的单间柴房,张奶妈趁人不注意,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躲在柴堆后的季梵音听见门口的响动,心下一个咯噔,头皮发麻。
瞥见是探头探脑的张奶妈,这才猛松了一口气。
“藏了大半天,饿坏了吧。”
芳香四溢的燕窝粥袅袅升起一阵细雾,季梵音捂着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顾不得其他,开始狼吞虎咽。
原本打算立即离开这里,奈何软骨散的效力未过,加之对云逸阴险狡猾性情的了解,必定想法设法将她从这里悄无声息带出。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
“慢点吃,锅里还有。”
面色慈善墨张奶妈吃吃笑着,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寸。
忽地,门口响起轻若似无的脚步声。
力气恢复了七八分的季梵音忙捂住张奶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低下头。
门缝漏进几缕光,又很快阖上。
季梵音缓缓抬起脑袋,两个身着藏青色府卫衣着的壮硕男人小心翼翼掀起潲水桶盖,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随即默契离开。
季梵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漆黑如墨的走廊倏地传来刀光剑影的打斗声。
紧接着,又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窜进柴房,还未来得及掀盖,就被阿忠叔发现。
一时之间,寒风凛冽的后院灯火通明,嘈杂喧喊声响天彻地。
“究竟是谁?敢在本提督府上闹事?”
九巡提督吴一岱气势汹汹沿廊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衣着清贵之人。
“启禀将军、平南王,卑职方才路过后廊,顿觉这二人面孔颇生,便喊下这两人问话。谁知这厮做贼心虚,还砍伤我府不少护卫。”
被困在重重人墙中的两人面上毫无惧色,眉宇间剑气横飞。
吴一岱蹙眉,抬手指向另一边:“这几个蒙面人也是一伙的?”
“非也,”廊阶上面色平庸的男子一袭湛蓝色长袍,举止颇有旧时魏晋大家的风范,不紧不慢开口,“前些日子,提督大人府上不正好频频出现失窃案?李某初到府上做客,便料猜那窃贼断然在今晚众人无暇东顾时下手,于是便遣了手下几人来个瓮中捉鳖,顺势答谢提督大人的盛情款待。”
条理清晰,张弛有度,矛头一下对准那假冒护卫的二人。众人心照不宣认定他们便是窃贼。
“好大的胆子,胆敢把手伸到本提督府上。”吴一岱怒不可遏,一把抢过护卫手中的长刀,直逼那二人。
忽地,凭空掉落几个烟雾弹,边滚动边嘶嘶作响,黑雾瞬间弥漫整个后院。
刺眼呛鼻中,一颀长男人趁乱将那成为众矢之的的两人带走。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