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十分,莫名的声响将他惊醒,一个婀娜人影轻纱长裙悠悠从他眼前晃过。
那是……
如墨染的漆眸愣了下,随即疾步奔出。
纤细的身影忽地消失,心骤然一紧,恍若丢失了什么东西般,忙不迭迈进了一间殿宇院落。
沿着长廊往里走,尽头一间房内灯光氤氲,幽香暗涌,推门却发现……
“潇哥哥。”
如瀑青丝披肩的齐婕弦,松松垮垮的鬓角处只插了根浅绿色的柳叶簪,在看到他那刻,眸光如同被眼前点燃的青灯般,灼灼亮润。
灯影迷蒙如幻,喉头多了股涩而难融的液体,流进心肝脾肺。天旋地转间,那双细润眼眸含着吊诡的笑容,如同暗夜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黏腻又黑黄的唾液吧嗒吧嗒掉落,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喷着粗重的呼吸蓄势待发。
那闪着光点的眼球倒映而出的盘中餐,是他!
再然后,呜咽的抽泣哽啜混合着盛怒威严下的焦头烂额,他捂着头疼欲裂的脑门逐渐清醒。
镌刻丰腴海棠的沉香睡榻,脂粉凝香的角落,金丝被褥裹着一瘦削身躯,双腮因哭得颤抖而染上清浅的红晕,惊慌失措之模样如同惊弓之鸟。
他的心顿时一沉,深邃眼眸将视线从只剩一件内衬的自己移动到凌乱不堪的床榻,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
一切,不言而喻。
幽眸深沉,齐婕弦的把戏,他如何识不破?
“潇儿,事已至此……”
瀛洲民风向来崇尚一夫一妻制,他又贵为王家子弟,此番牵涉两国联姻。若他应允点头,便与她,再无可能……
“一切,任凭母后安排!”言语依旧波澜不惊,平淡如同眼前之时与己无关。
秋兰素佩光华灼灼,心境却已不再如旧。
精致物体孤零零躺在檀木柜中,漏在上方的斜光随着长臂的动作一点点湮灭。门彻底阖上的瞬间,啪的一声,似将前尘过往一并尘封。
薄唇似有若无勾起一抹讥讽之笑,她说不想让他孤单一人,那么他便成全她。
一别两宽,从此,各自生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