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音实在无颜面去见九泉下的父亲,所以,即便知道欺君,我还是来见了陛下。」
「你以为做了皇妃,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顾思音点了点头。
周温抿了抿唇:「或许是吧,但你有件事弄错了。」
「请陛下明示。」
周温淡淡地叹了口气:「太傅他最后一点心头肉,不是那些古玩,而是你……顾思音,若他活着,听到你说要做别人的替身,恐怕会当场气得吐血。这么多年,他用琴棋书画将你熏陶成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忍心看你在后宫里,放下尊严和那些女人厮杀?」
听到周温这样讲,顾思音一直隐忍着的那股力量终于泄了气,她在大殿上委屈地哭了出来:「我也怕得厉害,可我没有办法,爹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看着他的收藏被人掠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做不到……」
周温点了点头:「这件事朕知道了,你放心,太傅留下的收藏,一件也不会少,至于今天的事情,朕就当没有发生过,户部侍郎那门婚事很好,以后,朕就是你的娘家人。」
顾思音没想到周温居然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她抬眼看周温,有些怔然:「思音,谢过陛下。」
「退下吧。」
思音告退后,头也没有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深宫,这让周温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看吧,连这些迫于无奈对权势有所求的人,都不愿留在这里,更何况是本来就喜欢自由的铃铛呢。
字画的事情,是顾家的家事,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贸然插手,周温回去后,拨了一笔钱,派人乔庄成皇商,高价从顾家后人手里买下了顾太傅的收藏,日后,再作为赐婚的礼物转赠给顾思音。
这样一来,虽然明面上没有训诫,顾家人心里却明白,皇帝在背后为顾太傅的女儿撑腰,他们得知后必然诚惶诚恐,大概率,还会把卖画的钱想办法退给顾思音,让她去找皇帝求情。
算来算去,肥水没流外人田,周温觉得自己还不算太亏。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周温却没能休息,因为选妃的事情,他特意空出了一天不批奏折,但如今看来,这一天假请得似乎没有必要。
于是,他深夜去了书房,再度翻开了厚厚的折子,戍边大臣传来急报,有几股小势力在边境作乱,大臣怀疑他们和朝堂上的人有勾结……江南的贩卖私盐案查出了结果,祸首举家自尽了,但督办的人却查出,那家人和皇太后家的亲戚有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查……还有最近科考要开始了,不少人举荐一个之前暗中跟过小十三的人做主审官,这举荐是无心之举,还是结党营私,都需要他细细分辨。
批完所有奏折,已经接近三更,马上就要早朝了,周温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忍不住叹了口气,皇帝的日子太难了,这一天天的阴谋阳谋简直看不到尽头,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昏君,这样,当初铃铛要走的时候,他也能不管不顾地和她一起离开。
可是,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走不了,只有他留下,铃铛奔赴的那个世界才是安全美好的。
那里没有战乱、没有饥民强盗,那里有酒有诗,甚至还有乡邻间定期举办的歌会,那里的一切都是他为她创造的,这么一想,周温便觉得自己的留下,是有意义的。
这样想着想着,周温靠着书桌睡着了,睡梦里,他长出了白色的胡须,整个人变得很老,身上穿着便服,不知身处何地。
这时,有人叫他,他回过头,发现是同样白发苍苍的铃铛,铃铛似乎开了家酒肆,正当垆卖酒。
「陛下这是第七次巡幸江南了……怎么还是喜欢一个人溜达,身边也没有人跟着?」
他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铃铛见他犯傻,把他请进了屋里:「江南细雨伤身,陛下喝杯屠苏酒暖暖身吧。」
周温接过铃铛递来的酒,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住的地方,很好,并没有其他男人的影子……他不敢想象自己这么老了居然还是惦记着这点事情,反应过来以后,不禁为自己感到羞愧。
铃铛看出了周温的眼神,对他笑了笑。
「我和鹦鹉哥哥试过在一起,但可惜,中间还是离散了,他后来看开了,娶了郡主介绍的表妹,去吐蕃做官了,现在儿孙满堂,过得很好,前几天,还给我写来了信。」
铃铛开开心心要去拿信,被周温拉住了:「朕不爱看他写的东西……你坐下,陪朕说说话吧。」
铃铛笑了笑,满是宠溺:「陛下要说什么呢?」
周温想了一想:「这么多年,你后悔离开吗?」
铃铛沉默片刻,摇了头:「我走了,陛下没了软肋,后宫里也没了隐患,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周温笑了一笑:「你走以后,后宫嫔妃为了争宠,巫蛊案都查了两次,若是你在,大概率是你被陷害,朕恐怕真的应付不来。」
铃铛也笑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周温点点头:「这么多年,朕总算扫清了朝堂里的余孽,平复了边关的战事,还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