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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我迟疑了许久,终是妥协了。与其在这山洞漫漫度日等死,还不如给自己留个生存的念想。

我将食指咬出血来,在陆春水弯得煞是冶艳的桃花眼的注视下,端端正正印了上去。

××××

到如今,我都不愿也不敢再回想起那一年试药的光阴,较之那年家中变故,试药的这一段便是我人生之中第二大噩魇,每每忆起,衣衫背脊便会被冷汗湿透。

试药一事也当真叫我看清陆春水这个人,外表看似多情,实际上比谁都要无情。

他兴致高昂的自诩神农在世,却从不曾爱惜过我这只尝百糙的胃。

有一事我印象极为深刻,那是他喂我吃下一味糙药后,简直痛不欲生,行动的能力全失,打滚撞墙都不能缓解一丝一毫的难过痛楚,眼前景致因这疼痛一片模糊……

而陆春水只坐在一旁书桌边冷眼相看,头也没抬过几回,只提毫匆匆在纸上记录症状,独有扬眸问我何处抑或何时有痛感的时候,才吝惜分给我一点眼神。

还有一回,我因试药而眼盲口哑过一段时日,陆春水拉着我去用膳时,在我耳边吹气道:“好阿珩,真是难得见你安静一回,我甚是喜欢,真不想让你再好回去了呢。”

我就着声音,想于一片黑暗中抬手给他一拳,约莫是被他给轻巧躲开了,只扑了个空。

就这一下,也只是这一下,却是我从试药之约开始,头一回鼻头比吞了生梅子还酸涩,有了想要流泪的欲望。

不是因为身体的煎熬,而是心态的绝望——倘若我未曾遭遇家灭,我不曾遇上陆春水,此刻的我该是个什么模样?想必定是在花静燕回的庭院中玩闹,穿着好看的裙裳,爹就在我身后,笑呵呵地为我晃动秋千……

这些时日当真就如荡秋千一般,每每靠着巨大的振荡来牵动自己,只为叫自己一颗心不会麻木,抱有离青空愈近,离日光愈近的一丝愿望,然,下一刻,却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更为彻骨寒心的下坠和失落。

我当真不知还有多久,自己才能脱离这趟黑暗的深水,摸到一丝光亮……那一日会不会来,也许永不会来,我当真不知道……

直至一年后,陆春水终是遵守约定带我下山了,那时我身上大抵是因为药物的熬炼,已拥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气力。之前在山洞,我还尚未熟悉,不知如何控制这股力道,曾经失手将陆春水的臂膀折断过一趟。他倒无任何不适,只当着我的面,冷着脸,咯嘣一下自己接了回去。

如今,当我回到曾经多次走过的小桥流水酒店人家,竟凭空生出恍惚已过数年的感觉。

而后,等到真正站在崭新而气派的白府跟前,当年的白府放佛根本未被烧毁,又一次全然还原在我跟前,包括去参观白家酒楼,商铺,钱庄的时候,均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我全身不知是因惊喜,还是紧张而禁不住颤抖,抑或两者都有,抑或还糅杂着许多别的情愫,余光扫过身边的陆春水,紫衫还如往常一般艳丽骚包,面容依旧比女子还要姣好。

过去的一年我对他的感情大多停留在可恨,此刻,融融日光里,竟叫我周身寒毛倒竖,只觉得他太过可怕——

他当真不只是个隐居世外的药师那般简单。

不过他后来还是走了,只留给我一身蛮力以及一句“好阿珩,你九哥哥当真没有骗你吧~”,五年后,我又在京城与他碰面。他男扮女装,以从云阁阁主的身份出现在我跟前,又一次闪瞎了我的眼。

今日,陆春水又一次来到云府,我在前厅接待他,他拈着茶杯,在前厅里四处晃悠。

我吹了口茶,问:“不知九爷现下不做药痴,做起什么来了?”

他一双细长含水眼,五载春|色不变:“曾是药痴,后又成了云痴。如今又见夫人,怕是要变为那白痴了。”

我笑了笑,道:“是,答得好~当真白痴。”

圈圈七

【】

五月五,端阳节。

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

不知不觉来这京城已有一个多月,除了陆九时不时爱来府上骚扰一番,其余光阴倒也平淡度过。

今日起的不算早,出了房间,看到门上挂着菖蒲艾叶,方才意识到是粽子节到了。梳洗完毕到了庭院,就见有不少下人拎着许多篮雄黄酒和糯米粽子络绎不绝朝府外走。

我看向正往我腕上系长命缕的云袖,问道:“他们提着这些东西是要去哪?”

她头也没抬,只道:“府上的惯例了,每逢粽子节,相爷都会在京城西面的永定河旁观龙舟,济贫民,粽子和雄黄酒便是拿来给那些个贫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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