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在专心致志剥我带来的高邮双黄咸鸭蛋,道:“还在睡呢,估计得日上三竿方可醒来。”
我:“……哦。”
早膳用罢,云老爷立马遣了一下人带我们前去府库。门一打开,堆叠入眼的便是我前日嘱托水运来的一些物什,云老爷喜笑颜开,搓了搓手,我见他大概有些花眼,面上竟生出一丝迷茫之意,似是不知要从何挑起了。
我道:“这些都是自扬州带来的些许财物首饰,古玩字画,我现今嫁来京城,与其搁置在家中发霉,倒不如带来充盈云府府库了。”
“好好!哈哈哈!”云老爷捋了把白须,抬手对我后背又是一掌,险些叫我踉跄在地:“今后云府就是你的家啊你的家,哈哈哈~”
他扭头又将那些箱子琢磨了一番,终是找到下手之处,指了指那最大的箱子,吩咐身边几个家丁道:“去,把那箱子搬到老爷我跟前来。”说完又对我笑了笑。
众人抬下放好后,云老爷嘴角咧得更开了,我让长生将钥匙递与云老爷,他接过去后,愈发欣喜,弯身就要将那箱子打开……
啊——!啊——!云老爷倏地阖上箱盖,连着惊叫两声,捂住胸口后跳数步。
我不明所以,走上前去,不料那箱盖竟自个儿开了,我不免心下惊了一惊。下一刻,就见箱子里头钻出一清丽秀雅的粉衣少女,大口喘气,用扬州方言道:“乖乖隆地洞,闷死老娘类~!”
我好不容易抑住嘴角抽搐,将她名字唤出:“阿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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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长生告诉我,府里下人均道,这新夫人真真城府深善心计之人……
头一日,就将老爷老夫人跟前那最受宠的月瑶丫头气得在庭院里哭了一夜;与相爷度夜后,不知有何好手段,翌日,就见相爷上早朝前,意兴高昂神采飞扬~
第二日,似是深谙云老爷风流成性,就将一貌若天仙的“扬州瘦马”藏于箱中,只待他自己去挑。借此讨好云老爷,献给其当小妾……
有道是:爱家爱国爱相爷,防火防盗防夫人。
噫吁戏!危乎高哉!媳妇难,难于上青天——!
圈圈五
【】
“你来京城了,我一个人待在扬州多没意思呐,那天在码头看到白府的箱子,就挑了个最大的钻了进去,偷渡过来了,”琉连在我房里来回绕,边道:“你别赶我走,我留下来,找处地方长住,我看相府隔壁有个小酒馆,我就将那买下好了。”
她跳到我身边,连续摇晃我肩膀:“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抿了一口茶,道:“好好……箱子将你闷死便好了。”
“真恶毒!”她剜了我一眼。
我道:“闷在那箱子里,好歹能给你爹留个全尸。京城人生地不熟,就你这性子,真叫人难以放心,不知以后能否完璧归赵了。”
她好气又好笑,锤了我一拳:“乌鸦嘴~”
事实证明,我似乎真是乌鸦嘴,我这话刚落,就听到房门外文袖道:
“夫人,刚有下人过来禀报,说老夫人醒了,喊你和那……呃,瘦马姑娘前去用午膳。”
我搁下茶杯,“用午膳”此词太过精妙,大多家族内部的不可调和矛盾都是从用午膳开始的。
琉连听罢,又急又气,冲着门口喊道:“你才瘦马,你全家瘦马!”
文袖道:“我全家是不是瘦马都与小姐无任何关系,小姐还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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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阿连到前厅的时候,她还气得将牙咬得咯嘣咯嘣响,我瞄了眼桌上,饭菜还算丰盛,总算是比早上那小米粥萝卜干能入眼些,云老爷和老夫人正坐于上座,见我进门,云老爷忙起身,笑呵呵道:“嘿嘿,好儿媳……”
咳!老夫人这一声咳得叫人觉得硬生生要把肺咳出来了。
云老爷敛了笑容,如一头被训过的小兽般怯怯坐回原处,还时不时用黑幽幽的眸子委屈兮兮的瞅我们,好不可怜。
老夫人抬眸看了我一眼,云深一双斜飞入鬓的凤眼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老夫人举止较之云老爷都矜端文雅得多,面容隐约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她道:
“贤媳还请坐吧,”她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阿连:“早就听闻扬州城女子美不胜收,现在看着贤媳同这位小姐站在一起,当真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我决心还是解释一番,道:“娘,这姑娘是我一位家乡的朋友,并非用以讨好的爹的小妾。”